姜貞雖然算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暗衛,卻從不濫殺無辜,只有在對方要她命的危急情況下,她才會下殺手。

在她看來,人命是平等的,只有當別人威脅到自己的命時,才可以起殺心,至於到時候是誰死,就各憑本事。

而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姜貞有著與生俱來的悲憫。

小時候與暗衛堂的孩子們一起訓練時,言大人就發現她與眾不同——

明明是暗衛堂裡功夫最好的,卻不嗜殺;平時迷迷糊糊的,認真起來卻學什麼像什麼;對兵法一學就通,在領兵打仗的訓練中表現也相當出色,卻瞧不起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英雄」。

「憑什麼他們可以輕輕鬆鬆踩著別人的屍骨升官發財?」

「都是爹孃生養的,憑什麼他們讓別人先去死,自己卻享受勝利的成果?」

「憑什麼」是姜貞最常用的詞。

言大人那時便明白,姜貞有她自己的道理,不會盲從於任何權威,所以她並不適合做暗衛。

正是看中她這一點,言大人要求姜貞二十歲前回夏國,輔佐他那個心如冰霜、視人命如草芥的兒子成為一個真正的明君。

當然,兒子對姜貞一直心心念念,也是言鎮選中她的原因。

拿著這個已死丫鬟的卷宗,姜貞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若是能找到她親人,讓她的親人來大理寺擊鼓鳴冤,能為她討回公道嗎?」姜貞問老嚴。

這個丫鬟,她上次救黎四姑娘的時候見過,是個護主又忠心的小姑娘;這樣的人,不應該死得這樣悽慘。

老嚴點頭:「若是有親人鳴冤,也許可以。」

「那我去找找她有沒有親人。」說罷,姜貞便去了戶籍處。

她帶著大理寺的腰牌,只要向守衛說明緣由,便可進出戶部管理戶籍的庫房。

在庫房裡找了半天,卻只能查到這個丫鬟名叫小玉,賣身契上的買家是黎丞相府,根本不知道她老家在哪裡,是否有父母。

姜貞將小玉的戶籍抄下來,有些失落地回到大理寺交給老嚴。

「估計從小就被父母賣了,也不知道轉手了幾次,沒有寫老家和父母也正常。哎,是個可憐人。你和小冉去後山把她葬了吧。」老嚴將院裡的鏟子遞給姜貞。

老嚴說得對,沒有親人來認屍,屍體老放在停屍房也不是辦法。

後山葬的都是沒有人認領的屍體,姜貞和冉禹將小玉放進屍證院庫房的一口薄棺裡,用推車拉到後山,挖好坑埋好土,又燒了紙錢。

看著紙錢慢慢地燒成灰燼,姜貞坐在墳前發呆。

「怎麼了?失魂落魄的。」冉禹對著她揮揮手,發現她在神遊太虛。

姜貞抬頭看他一眼:「無父無母的孤女,死了沒人收屍,也許我以後也會和她一樣吧。」

冉禹笑了笑,看著新墳似調侃:「有口棺材算不錯了。我們這樣的,最後哪個不是曝屍荒野?」

確實!

姜貞淡淡一笑:「有道理。」

像他們這樣的暗衛,大多活不過三十歲,折在半路上是常有的事,多是屍骨無存的,到最後能有口棺材算不錯了。

回到大理寺屍證院,姜貞放好鏟子,接了一盆水洗手,邵大人和老嚴一臉嚴肅地走進院來。

「昨日那丫鬟的卷宗呢?」邵正海問冉禹。

冉禹帶邵正海和老嚴進庫房,看完卷宗,邵正海只覺得黎家的這兩樁命案讓他心裡堵得慌。

第一樁,黎丞相的外室。

雖然現在還沒有證據,但不代表證據不能被他找到。

這幾天邵正海派下屬李目和趙實,一直在排查丞相夫人和她身邊的嬤嬤最近都接觸了什麼人,也許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