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站在門口,披頭散髮的夏王終於停止了發脾氣,猙獰的臉上露出笑容:「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陛下,您病了麼?」姜貞走上前,抬起手試了試夏王的額頭,體溫正常,沒有發燒。

她扶著夏王走到龍床邊坐下,好言相勸:「陛下,這是怎麼了?」

這是四年來她第一次看到夏王情緒失控,像是某種臆病。

夏王笑得很蒼白:「沒事,你回來就好了。」

周圍的宮女見狀,紛紛退出寑殿,將門關好。

夏王雙手環抱姜貞,頭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語:

「我只是有些害怕。」

說著說著,他哭了起來:

「父親從來不曾喜愛過我,母親死了這麼久,父親從不曾祭奠過。可是卻願意挺而走險去盛國祭奠西疆夫人。」

「牧蒙康是西疆夫人的大兒子,父親曾養育過他。很小的時候我便知道,在父親眼中,我根本不如牧蒙康聰慧,所以父親不曾教過我太難的學問。」

「他在世時,國家由他治理,看似為我鋪路,實際上只是父親不放心我。」

「父親嫌棄我平庸,我一直是父親的遺憾,這些我都知道的。」

「可是平庸又有什麼錯呢?他教的,我就是學不會,又有什麼錯呢?」

夏王開始啜泣:

「錯就錯在牧蒙康太優秀了。都是牧蒙康的錯!」

「姐姐,我真的怕,怕牧蒙康會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踩死我。」

夏王第一次向別人袒露心聲,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稱變成了「我」,而非「朕」。

姜貞也是第一次知道,言大人用心栽培的兒子,眾星捧月般的夏王,心裡竟然是這樣想的。

她拍了拍夏王的後背安慰道:

「陛下多慮了。」

「言大人若不喜愛你,我們暗衛堂、這整個朝堂就不會存在了。這些都是言大人一手為你準備的,陛下怎麼會認為言大人嫌棄你呢?」

夏王停住哭聲,可憐巴巴地看著姜貞,她繼續拍夏王的後背:

「言大人不在的這四年來,陛下的進步各位大人有目共睹。」

「百姓們對陛下輕徭薄稅的政策,愛民如子、平易近人的作風更是讚不絕口。」

「這世間沒有哪個人不平庸。只有不甘平庸瞎折騰,把自己折騰沒了的。」

「陛下只要懷揣仁愛之心、予民安樂、不瞎折騰,就是千古難得的明君、仁君。」

「若是言大人在天有靈,一定會為您感到驕傲的。」

夏王一雙狗狗眼望著她,像祈求肯定的小狗一樣,疑惑地問:「真的麼?」

姜貞點點頭:「當然!奴可不敢騙陛下!」

夏王這才喜笑顏開,像個撒嬌的小孩一樣,將她抱得更緊:「還是姐姐最好。」

姜貞將夏王扶坐正,讓他與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陛下,奴還沒有換衣服。」

夏王才不管這麼多,況且姜貞打架的時候沒有讓人近過身,除了傷口,其他地方又不髒,他滿意地又靠在她肩上。

姜貞沒再推開,回稟道:「今日的刺客確定是盛帝派來的,陛下可以不用太擔心,並不是北涼。」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夏王呼了一口氣,提了一個他一直沒敢提的要求:「姐姐今晚可以留在這裡陪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