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幔帳後,有一白色身影燈下獨坐。

蟲蛾撲火,在他側臉有陰影恍過,為那溫潤又孤冷的容色染上幾分鮮活。

崔慕青的腳下忽然停了停。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與心念之人獨處,她心中竟莫名生出些怯意。

……

“鄭如之年少得意,突逢大變,正是心內脆弱之時。雖說有皇帝賜婚,但那又何嘗不是傷著鄭家顏面,此中對你更是有易,不如趁虛而入,溫柔繾綣,自有歸宿。”

……

崔慕青站定不動,茗煙忙閃身過去喚了一聲。

“公子,茗煙去拿點心,正巧遇了崔小姐。”

茗煙腳步聲,鄭和宜已經熟稔,他還以為跟來的是多日未見的謝從安,欣喜抬眸後目光一閃,笑顏依舊綻開。

“如之多謝崔小姐。”

北環雪山,風雪漸重。

謝從安被王曦用絨毯裹了起來。

他湊近過來貼了她臉頰,笑問道:“冷了?”

這種過分熟悉又陌生難言的親密將謝從安的最後一道自控擊垮,滔天酸楚捲起兩汪淚水,瞬間滾落。

她強忍著哆嗦,喚出“王曦”兩字後又咬住了牙。

“怎麼了?”

王曦將她雙手握在唇邊呵氣,親密的彷彿再尋常不過。

眼前的人影逐漸模糊不清。

謝從安管不住淚水上湧,只能不停的眨著眼。千言萬語,翻來覆去,卻只笨拙的說出了一句:“我不是謝從安。”

,!

她用力氣壓住瀕臨爆發的哭意,一字一句的重複著:“我不是,你的謝從安。”

在看到王曦愣怔的一瞬間,只覺得撕心裂肺,似有鋒利刀刃刻入骨頭,漫天鹽雪淹沒傷口。血水翻湧而出,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痛的麻木了。

在與殘存的情緒對抗中,她似自我催眠一般,不住叨唸著:“我不是謝從安。我不是謝從安。咱們分開罷。”

王曦被她的怪異驚到,顧不得分辯,抱起人便往屋內行去。

韓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屋裡的火堆點著,正要暖酒,被粗暴踢開的屋門嚇了一跳。

“方才的藥在哪裡?”

眼前的寧王世子兇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殺人。

韓玉看了眼他在懷裡不停哆嗦的謝從安,忙將他指去內室,轉身拎起藥包也跟了進去。

謝從安的面色慘白,整個人都不停的哆嗦著,雙目緊閉卻滿面的淚水,口中喃喃不停的叨唸著什麼,只能勉強聽清“分開”兩個字。

韓玉瞧著揪心。

他當然知道謝從安的那點“風流韻事”,瞥了眼王曦,還是問出了口:“殿下此番回來是為了從安?”

王曦的眉毛一挑,“你是哪個?”

惹了小霸王不悅,韓玉連忙表明身份:“在下不過芳菲苑內一個小小姬子,殿下無需擔心。”

“小小姬子能讓謝侯府的小姐以身相救,還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你怎麼也值得我高看一眼了。”

冷笑的瞬間,王曦已逼近韓玉身側。

韓玉僵直著身體,掃了眼臉旁那隻修長如玉的手。

頸間那一絲冰冷雖然細微,卻直達心底,讓他瞬間警惕起來。

那漂亮的手指之下必然藏著鋒利的兵器,正一如面前這位那漂亮和藹的面孔也不是對他的。

韓玉勉強擠出幾絲笑意,“從安是為了操持瑾瑜公子的冠禮,巧合與小人相識而已,殿下無需過慮。”

想起臨華殿中見過的紙張,王曦知道此人言有所依,卻仍不肯罷休。

“芳菲苑中的姬子名伶眾多,為何只有你二人得近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