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神情保持冷峻,旁邊攝影師徐偉操作著機器,鏡頭懟著他這張臉,底下有場工推著,迅速往後退。

“卡!”

現場執行導演握著對講機大喊一聲。

賀新頓時一個踉蹌差點連同懷裡的孩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小心!賀老師,小心!”

旁邊的工作人員頓時一哄而上,有的趕緊扶住他,有的趕緊接過他手裡的孩子。

這時賀新終於可以大口喘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拿過執行導演手裡的對講機,問了一聲:“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刺啦”一聲,對講機裡傳來程二的聲音:“過了!”

“要不要再保一條?”

“呃,這幾條都完成度很高,賀老師,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不用了,你說好那就好。”

賀新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抱著小琴在商場裡躲避警察逃亡的這場戲足足拍了三天,這三天中他沒有一句臺詞,就是一個字——跑!而且手裡還得抱著個孩子。

雖然小琴很瘦,體重充其量也就三四十斤,但抱久了雙手都快要不聽使喚了。

程二的風格有點象樓燁,對鏡頭有種近乎變態的從吹毛求疵。當年拍《紫蝴蝶》的時候,樓燁整整燒了六萬英尺的膠片,在正常情況下足夠能拍三部電影的了。如今是數碼攝影時代,省卻了膠片的費用,類似樓燁、程二這種風格的導演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剛開機那會,哪怕即便是一個過場戲的鏡頭,程二都要反反覆覆拍上好幾遍。不光演員辛苦,幕後的工作者同樣辛苦,不少人私底下還頗為微詞。

但程二明顯不是看人下菜碟,就算是賀新這位老闆、柏林影帝,可能在他眼裡跟群眾演員的待遇幾乎是一樣的,一個奔跑的鏡頭經常要拍個十幾遍。

大家看到賀新每天就這麼一遍一遍的跑,毫無怨言,至此誰都不敢再有怨言了。

不過說程二的風格跟樓燁有點象,只是說他們都是細節控。具體到拍攝的手法,則完全就不是一個風格。

比如樓燁在拍攝中,從光線造型到鏡頭運用非常具有歐洲巴洛克藝術風格,他的招牌就是晃動的長鏡頭,然後又特別喜歡那種手提或肩扛的晃動鏡頭。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攝影機無法控制住攝影機前面的事情,這部影片從語言上強調這點,你首先不是全知全能的,從我開始,再到攝影師,你不知道鏡頭前面會發生什麼。”

換句話說,他要表達的鏡頭語言跟他的創作的電影一樣,永遠都是不確定的人生、恐懼和毫無安全感。

但是程二不同,他更加理性,他幾乎拒絕晃動的鏡頭,就連文藝導演奉為圭臬的長鏡頭都很少使用,就是固定的鏡頭,中景、近景或者特寫,這就要求演員的表演非常準確,加之這部戲的臺詞非常少,大部分情況下就是透過眼神來表達人物的心理活動。

這對於賀新和倪大宏來說,還好,他們有足夠的技術和經驗來支撐這種表演。而令人驚喜的卻是小琴,這個毫無表演經驗的傣族小姑娘恰恰用她那特別乾淨的大眼睛詮釋著一個小女孩的天真、無邪和懵懂。以至於程二特別喜歡拍她的眼睛,透過她的眼神來推動劇情的發展。

唯一感覺非常吃力的無疑就是佟亞麗了,這倒不是說她不努力,跟賀新一起演戲,她有思想準備,早早的就做了功課,也思考了不少,但理解到位不等於就能演出來。

儘管她在現場職業態度沒得說,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表達出一些不同的東西來,怎奈水準不夠,那微蹙的眉頭和刻意的眼神,咋看咋擰巴。

所以這兩天就算沒有她的戲,她也在現場觀摩體會。

“哥,喝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