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顧常衛準備拍一個四分鐘左右的長鏡頭,也就是說這場戲他打算一鏡到底,差不多用光一本35mm的膠片。

這樣拍有個前提就是對演員的要求很高,而且這場戲有兩個場景,分別在小街的兩邊,鏡頭隨時需要移來移去。開拍前,顧常衛特別關照,不用在意鏡頭,你們就自己管自己演。

這個倒是有點像賀新上課時聽郝榮講過的所謂以我為主的表演方式。這個在影視拍攝方面並不常見,更多的體現在話劇舞臺上。因為話劇在舞臺上常常會出現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場景,這就需要演員以我為主的表演,因為底下的觀眾是一目瞭然的。

不過顧常衛的這個設計也確實很巧妙,這本來就是一場偶遇的戲,你演你的,我演我的,突然相遇,中間不用鋪墊什麼。

“各人員準備!”

“開始!”

副導演劉國南代替了顧常衛發令。

這會兒鏡頭肯定是對準在張師姐和呂玉來姐弟的身上,居然是以我為主的表演,賀新也不管其他,按照之前排練的,把腳踏車往雜貨店門口一支。

老婆王瞳進店裡買東西去了,他等在外面看孩子。此時的他鬍子拉碴,頭髮亂糟糟的,支好腳踏車,眯著眼睛往人頭攢動的街面上掃視了一圈。

雜貨店門口有個包子攤,一個老頭正在叫賣熱氣騰騰的大包子。他家的包子很大個,一個足足有二三兩的分量,賀新看著有點嘴饞,而且一大早出門,騎車帶著他娘倆騎了這麼遠的路,肚子似乎有點餓了。

“啥餡的包子?”

“韭菜雞蛋餡的。”賣包子的老頭看到賀新,張開缺了幾顆牙齒的嘴巴,樂呵呵道。

這老頭原本就在小鎮上賣包子,個大皮薄餡多,很受劇組裡演員和工作人員的歡迎。賀新來到劇組之後,也光顧過幾次,還聽老頭說,因為小鎮人少,以前一個早市他頂多能賣出去不到三屜包子,自從劇組到了之後,每天十屜都不止。而且還時常客串一下群眾演員,掙個外快啥的。

今天這場戲不同以往,這次他有詞,已經不屬於每天十塊錢的群演範疇,最起碼得是五十塊的小特了。

雖然鏡頭沒有對準這邊,但老頭依舊挺樂呵,演的有板有眼。

“多少錢一個?”

“五毛!”

“忒貴了。”

賀新嘴裡嘟囔著,還是不情不願的從兜裡摸出一張毛票,遞過去,順手接過一個大包子。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就塞進嘴裡啃,一邊走回自己的腳踏車,一邊目光散無目的地掃視著街面。走到車邊,先看了一眼坐在嬰兒座上,雙手正把著腳踏車的龍頭扭來扭去玩的不亦樂乎的小男孩,然後自己倚坐到腳踏車的書包架上。

就在他買完包子往街上瞎瞧的時候,已經被正在跟弟弟拉拉扯扯的張師姐瞧見了,那一刻原本還笑呵呵的張師姐腦子一下子就懵了,如果不是弟弟呂玉來及時接住,手裡買菜的籃子都差點掉地上。

就見她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忐忑的一步一步朝街的對面走過去。

顧常衛扛著攝影機的鏡頭一直跟著她。

大凡牛逼的攝影師好象都不太願意使用三腳架或者軌道之類的,他們更相信用自己的雙手來控制鏡頭。有“鐵手”之稱的黃月泰如此,顧常衛也是如此。他扛在肩膀上的攝影機的鏡頭很穩,絲毫不見抖動。

其實之前鏡頭雖然沒有在賀新那邊,不少人還是很關注他的這段以我為主的表演,比如王瞳進入雜貨店之後,一手拎著個鐵鍋,另一條胳膊夾著一捆衛生紙,正踮著腳尖從屋裡朝外看著他的表演。

應該說他剛才的表演並沒有什麼讓人驚豔的地方,沒有後世人們常掛在嘴上的所謂“演技炸裂”的效果,但給人的感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