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慢,刻意的慢,自約的與我保持著那十步的距離,不走近也不拉遠。

停頓了幾秒,席郗辰又開口,“我送你——順路。”平淡冷沉,聽不出絲毫情緒。

我徑直下樓,沒有回答他,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走至一樓,朝主客廳掃了一眼,傭人在準備早餐,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包括早餐,包括餐桌,包括……人。

“席先生。”傭人的聲音。

“林媽,麻煩你帶玉嶙下來吃早餐。他在二樓。”席郗辰的語調,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是透著一股淡淡然的冷漫,對誰都是。

低下頭,不自覺逸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那笑,似嘲諷,亦似自嘲。

出門,穿過長廊,隨意扯了片延伸至廊內的枯枝殘葉,拽在手中把玩著。

別墅門口有司機等著,看到我過去,開了車門。我笑笑從旁邊繞過,直接走向高階住宅區中的那條林蔭大道上,這是一段下坡路,兩旁都種滿了低矮的薔薇科植物,一到夏天,豔麗而多彩。

百米處是那個熟識的公車站。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在等車,大凡是學生,穿著XX附中的制服。

我走過去挑了個人最少的地點,懶洋洋地倚到一旁的廣告牌上等著。

十分種後,一輛白色BMW從下坡路行駛而下,經過站牌,在第一個十字路口熟練而流暢地左轉,消失不見。

我微微一笑閉上眼眸。

不知過了多久,忽來的陰影遮去了我正貪戀享受著的冬日陽光。

抬起眼瞼,不期然地撞上了一雙深黑眼眸,心下一顫。

席郗辰身上沒有危險的訊息,我知道,但,不自覺地還是很可鄙地退後了一大步。這樣的行經好似已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一種條件反射。

逼迫著自己在這樣的近距離裡與他對視著——席郗辰的眼中有著壓抑的——怒氣?他在生氣?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但隱約的蘊涵著某種生氣的成分。

“走吧。”說話的這一刻,那個生氣成分已被全然埋沒,徹底不見。

我收起害怕,擺出最自然的姿態。微轉頭看了眼三米開外的那輛白色車子,“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意指他去而復返,畢竟這不是席郗辰會做的事情。

“並不。”淡淡的很平緩的低柔音調。

這個回答倒也沒怎麼讓我覺得意外,“你可真有空閒。”

“我送你。公車不適合你。”

這觀點可有趣了,“呵,席郗辰你高貴。”既優雅又高貴。而,就是這份高傲讓我覺得噁心。

眉頭攏了幾分,“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的確,我有潔癖,厭惡這種交通工具,甚至還有點害怕。但是……

“這是我的事。”並不需要他人來質評。

“——逞一時口舌能讓你覺得快樂。”

我一愣,笑道,“的確,不過,你不說我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種愛好。”這話諷刺的成分顯而易見。

不過,細想下來,這般逞鬥似的言辭語句並不是我會說的,根深蒂固的漠然心性讓我養成了惜字如金,卻每每在面對眼前這個人時頻頻逞鬥……

席郗辰無言的鎖著我,良久嘆氣道,“簡安桀,六年的時間,我該慶幸你變地能說會道還是惋惜你竟然變地如此尖酸刻薄。”

我皺眉,“我變成什麼樣似乎都與你無關。”

席郗辰看著我,冷靜自持的表情如斯,但是,那道眼神卻變得莫測難解。下一刻,修長的腿跨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腕,拖著我直接往路旁邊的車子走去。我一怔,想要甩開,卻被抓的更牢,雖然並不覺得痛,卻是怎麼也掙脫不開!

我有些惱了,“席郗辰,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