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曾季天這些天第一次見到陽光。

陽光原本是明媚溫暖的,可照在他身上,卻只感到冷意。

他被關在囚車裡,脖頸戴著枷項。他不能低頭,只能看著周圍。

鬧市中往來的百姓很多,如今他們卻駐足看著這一囚車大隊,語氣中指指點點,眼神更是止不住的鄙夷。

突然,曾季天前面的囚車被砸了個爛菜葉子。

那人哎呦了一聲,怒瞪周圍,想找到那兇手。

可緊接著而來的只是越來越多的爛菜葉子,甚至還有些臭雞蛋。

許是表達他們的怒火,以及感到的不平,因為他們或者他們的家人可能就是這些朝廷重犯的受害者。

曾季天也不可倖免,被砸了一路。

待到了刑場,官兵一個個押送著他們進入刑臺,直到曾季天。

“也就算這人安靜些,其他人吵得我頭都痛了。”

押送著他的官兵跟一旁人說著話,這話好像就把他們當做物什一般。

“你是不知道你押的這人是誰?他可是曾季天!”那人調侃道。

忽地,他感覺到押送他的官兵的手勁更大了。

“原來如此。那我得要加把勁了……”他又看看四周,找尋尚書府的人,語氣更是止不住的傲慢,“說不定尚書看到我這麼賣力,還能給我升升官呢。”

刑臺上,除了曾季天,還有六位朝廷重犯,此刻他們脖上的枷項終於解開,卻被捆住手腳押住跪在臺上。

曾季天看向人群中,烏壓壓的一片,雖這是殺人的地方,可他們眼中看不到一絲恐懼,甚至有些大快人心的神情。

刑官丟了個令牌。

“午時已到,開刀問斬。”

當冰冷的刀鋒掛在他脖頸上,又高高舉起。下一刀,便是死亡。

在這生死關頭,別人都在害怕閉眼的時候,他心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女子。

那是七月初十的遊船上,燈火通明,正中高臺站著個花枝招展,薄紗蒙面的女子。

他太熟悉了,以至於一眼就知道,那女子不是含香。

他四處找尋,直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含香在尚書之子吳文遠的滿目錯愕之下,狠絕地將他推入了湖中。

曾季天一愣,立馬趕到她身邊,見她衣裳散亂,立馬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含香渾身顫抖,他抱住她:“別怕……你先走,我會幫你解釋的。”

可含香卻倒在了曾季天的懷中,全身無力,“曾郎,他剛剛想……”

曾季天卻抱緊了她,一句“不怕。”止住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語。

很快便有人被吳文遠落水的動靜引來了,當他們看到吳少爺那貴重的衣袍散在地上,還有那象徵身份的玉佩碎成兩半,立馬就震驚了。

要知道這花魁的遊船並沒有別的男客,只有散盡千金的吳少爺和他帶來的幾個小跟班。

突然有人指著曾季天,怒道:“你把吳少爺推到湖裡了!”

他的聲音很大,引得周圍的人都注意過來。

旁邊的人立馬道:

“快救吳少爺啊!他不會鳧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