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嗎?奴婢竟這般有用?”春桃止住了抽泣,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像極了春日裡初綻的桃花瓣。

蕭冉莞爾一笑,轉身坐回妝奩前,銅鏡中映出她溫婉的側顏。

“好了好了,”她輕聲說道,“往後有什麼心事就直說。你們姑娘我啊,整日裡要應付那些明槍暗箭,哪裡顧得上猜你們的小心思?”

頓了頓,語氣愈發柔和:“這院子裡的人都是一家人,可不該自己生悶氣。”

春桃聞言,心頭一顫。

這些日子,她確實有意無意地疏遠著小蘭,每每想起姑娘讓小蘭去應付楊嬤嬤的事,心裡就堵得慌。

如今想來,倒是自己太過狹隘了,姑娘在府中本就舉步維艱,自己不該再給她添麻煩才是。

“奴婢知錯了。”春桃低聲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愧疚,“往後定不會這般任性了。”

“你該任性些才是,不然啊……”蕭冉抿唇輕笑,“你就不叫春桃了。”

話音未落,夏荷已忍俊不禁,掩著帕子笑出了聲。春桃頓時羞紅了臉,跺著腳跑到夏荷身邊,作勢要捂住她的嘴:“夏荷!你、你不許笑!”

打鬧了片刻,三人終於坐定。春桃捧著蜜餞匣子,卻遲遲沒有動作,眉間籠著一絲疑惑。她猶豫片刻,輕聲問道:

“姑娘,在芙蕖院的時候,我總覺得姑娘不像姑娘了……”

話音未落,夏荷已笑著打斷:“春桃,你這話說的,姑娘不是姑娘,那是誰呀?難不成你還信那些話本子裡說的奪舍不成?”她拈起一顆蜜漬杏脯,打趣道,“莫不是這幾日看多了志怪小說,魔怔了?”

春桃卻搖搖頭,神色認真:“不是的。姑娘在芙蕖院受罰時、被楊嬤嬤說教時,倒像是……倒像是從前那個傻傻的、沒有城府的姑娘。”

她頓了頓,聲音漸低,“可現在的姑娘分明是極有主意的,怎會……”

蕭冉聞言,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她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

“春桃,”她忽然開口,聲音輕若呢喃,“你既看出我是裝的,那不妨猜猜,我為何要裝出那副痴傻模樣?”

春桃歪著頭思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是為了給芙蕖院的人看?”

“嗯。”蕭冉低垂著眼簾,指尖輕輕撫過妝奩上那隻成色極佳的羊脂玉鐲,“人只有在覺得對方無害時,才會掉以輕心。”

其實她在芙蕖院裝作的愚笨的模樣,全都是為了與阿福的計劃,起初阿福與她提起皇上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那麼多,還是見到了大皇子瑞塵才想到了。

如今她只要靜靜等待何婉落網便可。

濃雲吞沒了最後一縷月光,簷角銅鈴在風中發出細碎的嗚咽。門扉一聲輕響,蕭冉披著胭脂色披風踏出房門,帶起幾粒細雪。

她手中攥著個荷包,針腳歪斜得像是醉酒後繡的,幾處脫線的口子露出裡頭碎銀的寒光。這荷包與白日賞給阿福他們的全然不同,角落歪歪扭扭繡著個“安”字,針眼粗大得能塞進一粒紅豆。

可她並沒有在意,反倒像是握著極為心愛的物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