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是改不了性的,所以是前者,黍子本性如此。

貌好,再配上這樣的性子,錦衣玉食一生又有何難,最差也比綠鶯的薄命好。

一想起綠鶯是因何命薄,女子又有些感傷,寬慰了黍子幾句,吩咐婢女將她帶去安置,自己則臥在榻上,任情緒翻湧。

女子傷懷,是因為物傷其類。

她和綠鶯的人生都不由己,若她當年也被主君贈與了他人,如今不知會在哪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可綠鶯還是太痴,怎麼就動了真情。

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錯,被那個男人拋棄更不是她的錯,為何竟因此鬱鬱寡歡致死,連女兒都不顧了。

受了那麼多苦楚,又為何不早早來信,偏等到最後一刻,讓她幫無可幫。

到此刻,女子才落下幾滴淚,還未滑至鬢髮,又被她一指抹去。

眼淚有何用呢,這幾滴就夠了,女子輕扯嘴角無聲笑笑,隨後命婢女為她梳妝,她得去見主君。

那邊,婢女將黍子領去廂房後就離開了,留她一人在房中靜坐。

黍子是永光元年五月十七生人,到如今年五歲又四個月。

而她與綠鶯只相處了五年又兩月十八天。

這期間,苦楚是有的,還不少,但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她也就不在意。

歡樂也是有的,不過少得可憐,且多集中在她一歲之前,因為那會兒綠鶯以為她那未曾謀面的父親還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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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之後,綠鶯漸漸心死,可只死了小半,剩下大半仍盼望著,每每聽說有商隊進城,都要抱著她外出打聽,問問可有人知曉西南地的秦姓糧商。

無人知曉,又是無人知曉,問了太多次無人知曉,綠鶯便不問了,轉而出錢央著商隊途徑西南地時,幫她尋上一尋。

一年,又一年,再一年,綠鶯不尋了,不是徹底心死,是她早年攢的積蓄已用了大半,剩下的一點,得留著養活自己和女兒。

清貧的生活於黍子於旁人,或許尚能承受,於綠鶯卻是承受不住的。

她雖身份低賤,自幼卻是被嬌養的,此前人生中受過最大的苦不過是沒練好舞被責罰的苦,哪能與苦苦度日的苦相比。

綠鶯本就是嬌怯的女子,靠她自己是活不成的,鬱鬱寡歡加上生活困苦,短短五年時間,就這麼去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女兒,只得託付昔日的姊妹,盼她將黍子帶走,讓黍子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再受苦了。

黍子,也就是姜靈川,憶及此,有股深深的無力感。

綠鶯的不幸,看似是因為男人的薄情,其實是因為她那曾經錦衣玉食的生活。

偏偏臨了,最忘不了的還是昔日的錦衣玉食,以致為女兒尋的出路就是讓她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錦衣,玉食,為何不想想,旁人為何給你這些,以為是因著寵愛就太淺薄了。

不是說綠鶯有錯,她沒錯,這是她能為女兒尋到的最好的出路,再多的,她真的做不到。

姜靈川只是為她嘆息。

她與綠鶯母女緣淺,如果綠鶯死後還能有下一世,她希望是隨心所欲的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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