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旬一旬的小考中慢慢度過。

雖然每月真正能得三十文錢的人並不多,但只要是認真學的,多少能得個五六文,這足以激勵他們繼續學下去。

從孟夏到來年的季春,一年過去,一冊蒙學書教完了,半數人能記住千餘字,最少的也能記上百餘字。

如此,田莊未成婚的男女少壯基本都能識些字了,姜靈川很是欣慰。

之後,她便只講春秋,原定的申時專用來給自學四經的學生解惑。

每旬的小考也變換了內容,考默寫經文。

這並不難,讀經背經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姜靈川也只是要求他們知其然。

知其所以然,靠的是閱歷和悟性,她沒有時間和能力幫他們。

雖然她才十四,但越發能感覺到身體的疲累。

每日四個時辰的講學耗費了她大量的精力,不再講蒙學也是希望能順利完整講完春秋。

好全了她自己的一樁事。

楊靜華,鳴柳,竹枝還有田圃,他們都是最關切她的人,哪能沒發現她身子越發虛弱。

鳴柳他們是真不明白,為什麼小主子要勞心勞力的給奴婢們講學問。

這不是收買人心的事,哪有主子需要耗著自己的心血來收買奴婢的。

他們做奴婢的哪是什麼尊貴人啊,哪能當得起小主子這般對待啊。

雖然不明白小主子的深意,但幾人也偷偷抹了幾回淚。

他們不敢在姜靈川面前表露情緒,也不敢勸阻她,只能是越發用心的照顧著她的日常起居。

鳴柳她們不懂,但楊靜華懂,她太知道姜靈川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姜靈川從來都是有主見的,楊靜華也從來都是最順著她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認定要做的事,楊靜華不會對姜靈川說什麼我替你講學,這不是她想做的事,所以她不會去做。

她能做的是跟姜靈川說說她讀春秋的見解,幫姜靈川更順利更快的講完春秋。

許是有著眾人的配合,姜靈川在入冬前終於講到了最後,哀公十四年。

“……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窮矣。”……撥亂世,反諸正,莫近諸《春秋》……制《春秋》之義,以俟後聖……”(源自《春秋公羊傳》)

吾道窮也,以俟後聖。

這也是姜靈川為什麼會選擇春秋來講授的原因。

她能幫他們的不多,所謂的變化需要靠他們自己去完成。

講完春秋的第二日是十月一,姜靈川的生辰。

在她三歲前是將十月十一(來云溪山的那天)當作生辰日的,後來想起了記憶就又算回了十月一。

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十四年的記憶,即將迎來她的第十五年和第十六年。

這是最後的兩年,姜靈川無比清晰的感知到了,她的生命即將到盡頭。

說不清是哪裡來的預感,但直覺告訴姜靈川這會是真的。

她沒有隱瞞楊靜華,將一切都說了。

但是這讓楊靜華怎麼願意相信。

在她看來,姜靈川或許有奇異之處,可也不過是記事多些,如何能預測死期了?

難道兩年前葬在後山的說辭也是因為這種預測?

這算什麼奇異,為何讓一個孩子經歷這些?

楊靜華再也忍不住情緒,抱著姜靈川哭了出來。

“為何讓你遭受這些?你也未曾有過什麼福,怎麼就能讓你經受這等禍事?”

她甚至有點口不擇言。

姜靈川並沒有覺得自己遇禍了,她像楊靜華幼時待她那般,輕輕拍著她的背。

“不存,哪裡有禍呢?姜大救我,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