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有四十八郡,一千餘縣,四年時間足夠屠艾在絕大多數地兒留下足跡。

執念已消,她該回了,阿孃和阿爺還在家中等著她呢。

又是臘月,屠艾在途中趕上週家商隊,同他們一起回了雲昌縣。

離城還有數里,遠遠瞧見阿爺騎著黑風在老地方等她,看見她了又賣力地揮舞馬鞭向她示意。

屠艾一時感慨萬千,拍拍赤土加速向前跑去,快要到近前,朗聲喚道:“阿爺,我回來了。”

“唉,唉,回來就好”屠威不知怎得,說了半句話眼眶中竟還泛起了水光,不想女兒發現,微側身快速擦了淚。

擦完淚回身,笑著繼續道:“回來就好,你阿孃還在家中等著呢,走,跟阿爺回家。”

他不是善於掩飾情緒的人,即使笑著,語氣中多少帶著凝噎的勁。

屠艾心有不忍,“阿爺,回來後我就不走了,您別哭。”

屠威自是不會承認他哭了,“我可沒哭啊,都怪風太大,吹得人眼睛疼。不說了,跟阿爺回吧,別讓你阿孃等久了。”

屠艾笑著哄他,“是我瞧錯了,阿爺最是英武的人,哪裡會哭。”

其實屠威不是容易感傷的性子,先前屠艾遠行歸來他都沒哭,每一回都是高興地笑著迎人。

偏偏,最後一次遠行歸來他哭了。

屠艾長到如今,算上今日,只見過阿爺哭過兩回,而上一回還是因著她的昏睡症。

凡事總有緣由,反常事更是如此。

所以,阿爺是知曉了什麼嗎?

或許,阿爺並不是阿孃以為的那般全然不知情。

六年時間,再是遲鈍也該是能察覺出一些不對勁的,她和阿孃只是瞞著,並不是存心騙人。

至於察覺後為何什麼都沒做,又為何今日因著她流淚,屠艾不是本人,說不清。

也許,屠艾是說也許,阿爺能懂她和阿孃只是不得不騙他。

歸家後,屠艾最緊要的事,不是迎新歲,而是新歲過後,如何選個合適的時機再“昏睡”一次。

什麼是合適,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引起外人的懷疑。

為此,她得先陪著阿孃參加幾回賞花宴,以示她是“有意”同人相看,絕沒有不願嫁人的意思。

既“有意”相看,就得精心妝扮。

屠艾最肖趙芬,幼時白胖還瞧不出什麼,但自她抽條後,美貌就顯露了。

但她一貫素樸,行事又與旁人不同,先是一心顧著練劍,練好劍又顧著出行,美貌當真被所有人忽略了。

不想一妝扮,真的是美極,全然不同的一個屠艾。

外人知曉屠家有個未婚配的女郎,可性情,相貌他們是不知的,有過猜測也都是不好的猜測。

畢竟縣內適齡的好兒郎就那麼些,哪家有好女郎,不想著早早定下親事啊。

至於屠家傳出的不捨得女兒,要多留女兒幾年的這種話,他們全當是託詞。

誰能想,屠家女郎竟是個妙女子,貌美性柔,原來他們屠家還真是捨不得女兒出嫁啊。

屠艾去了兩回賞花宴,就不用再去了,因為好名聲慢慢在婦人間傳開了。

之後一切交給阿孃,她什麼都不用做,乖乖待在家中等著所謂好親事就成。

幸好,她已經一十有九,好親事沒那麼快上門,她能趁機醞釀下之後的“昏睡”。

她的昏睡症,真的只是睡,是以屠艾覺得不難。

不過為了讓自己瞧著虛弱些,劍是不能再練了,吃食也得慢慢減量。

家中除了趙芬,幾乎沒人瞧出她此舉的異常。

他們真以為屠艾是在“待嫁”,而少食和不練劍,是為了顯示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