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柳得了主子的吩咐,顧不上一夜沒休息,立即下山去找田圃了。

畢竟三年前這事是她經手,但她當初並沒有留意後續。

誰會費心關注一個老乞最終收沒收賞錢呢?

收了如何,不收又如何?不如何的。

云溪山是有部曲的,多由健壯的佃農組成,每日會在云溪山周圍巡視。

有部曲遠遠看見總管事鳴柳從山上下來,跑去田莊通知了田圃。

等鳴柳下到山腳,田圃已經等在那了。

鳴柳並不與他寒暄,開門見山道:“你可還記得送小主子進山的那個老乞?”

田圃哪裡敢忘。

“記得,可是主子有了新吩咐?”

“主子要尋他。你且派人去丹雲,靈川兩縣查探一番,務必將人帶回云溪山。”

“靈川?可是那初陽郡的靈川縣?”

“應該是了。”

初陽郡當年大旱,他們家主救濟了從那來的流民,這樣受恩惠一說也就明瞭了。

鳴柳只當靈川縣是主子猜測出的,並不多想。

“主子是要見活人嗎?”

鳴柳眉頭微皺,還能滅口不成,怎麼問的這般蠢,“自然是要見活人。”

看她誤會,田圃擺手解釋,“哎,不是我犯蠢,那老乞當年就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後來追去送盤纏也沒找見人,怕是沒能回丹雲,很可能已經。”

鳴柳眉頭皺的更深,“活要見人,多派些人去靈川縣,沿途多打聽打聽那年大旱逃荒的事。”

田圃懂了,找不見人,他們也得給主子有個交代。

山頂,不存舍。

楊靜華細細問詢後發現,雪孩兒的記憶始於姜大撿到她,雪孩兒能記得姜大說過的所有話,連她曾說的人生如寄那類深奧的話語也記得。

但到底是個三歲稚童,能記得卻不能理解,不理解自然就放置在深處不去觸及。

要不是這次的“思考”,或許雪孩兒還不會翻出這麼早的記憶。

她的人生一直是往前走,不曾停歇的。

她對世間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什麼都想裝進她的小腦袋裡。

雖然體弱限制了她的精力,但從會爬會走開始,她就每日不停在這不存舍內探索。

幸好,幸好僅僅是有記憶,並不是生而知之,楊靜華狠狠鬆了口氣。

有造化是好,但造化太大,焉知是福是禍呢?

見雪孩兒依然不能開懷,楊靜華勸慰道:“雪孩兒該為姜大高興,他是為自己做了選擇。”

她將雪孩兒零碎的講述串起,大約能猜出一些。

雪孩兒不懂,“什麼是選擇?”

楊靜華拿起案几上的茶杯,“選擇是雪孩兒不喜歡喝茶水,所以不喝,選擇也是不存喜歡喝茶水,所以喝。”

“選擇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選擇是喜歡,喜歡才會選擇。”

“姜大喜歡雪孩兒。”

“對,所以姜大做了選擇。”

雪孩兒似懂非懂。

次日一早,田圃上山稟報,說是找到了姜大。

原來,姜大早在三年前就被巡山的部曲們發現了,那會人就沒了,他們就地挖了坑給埋了。

部曲們負責守衛云溪山,一個死掉的老乞不會造成什麼危險,沒人放心上,回來只隨口跟小隊頭兒提了句。

直到田管事吩咐,要找個什麼樣貌的老乞,他們才想起這檔子事。

田圃真是氣個仰倒啊,人不在云溪山便罷了,這可怎麼跟主子交代。

他不敢耽誤,第一時間去後山找了,只有大概方位,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