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由此想起一件擱置已久的事。

當晚回府,宗壽沒與吉了溫存,反同她說了幾位清貧的同儕,又囑咐吉了平日多多關照他們的眷屬。

本朝除秩比千旦以上的官,食宿都是在官署,休沐日才能歸家。

在都城過活,不是高官,又不富裕,他們的眷屬難免遇著難事,且可能求助無門。

宗壽此舉不是憑白關心旁人眷屬,他是惜材,幾位清貧同儕都是真材,他想招攬真材。

偏這幾位甘於清貧的真材有著宗壽不喜歡的倔脾氣,不願受人恩惠,不能直接提拔他們,更不能直接贈與貲財。

他們不是不求利祿,是才情過高,性情過直,以為憑才情足可得至尊重用,其餘門路皆不願走上一走。

結果,與他一同入仕,至今只是比四百石的侍郎,倔脾氣仍也未改。

相當一段時間裡,宗壽沒尋著合適的招攬法子,索性將事置後不提。

這一不提,加之近年幾人越發沉寂,若不是驟然瞧見他們與諸郎一同享用夫人送來的膳食,宗壽險些將幾人忘盡。

既想起,宗壽有意尋了幾人近年文章瞧看,發現,沉寂沒讓他們失掉才情,論經寫賦更甚過從前,他攬材的心就又活了。

聽宗壽一通說完,吉了遂曉關照眷屬乃是迂迴之策。

雖料想那幾位清貧之士應不會被此策籠絡,但到底是善事,仍是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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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關照與籠絡間的分寸拿捏是個難事,吉了一時沒想好從何處著手。

無處著手,又不能貿然行事,她乾脆命府中管事悄悄將宗壽下屬諸郎的家境都打探了一清。

本是想著,既要關照眷屬,那就一齊關照。

初始,一齊其實是順帶;打探完,一齊就是齊同了。

因著諸郎中貧寒之輩算得多,其中多數得靠著微薄的月俸供給一家口。

且這多數普遍大材有限,即使鑽營,也難能得重用。

如此,家會一直貧,入仕三四年積攢的貲財尚不足以在都城置辦屋舍,一直是賃屋居住。

巧合的是,或者不是巧合,這些貧寒之輩與那幾位清貧之士住在同一裡,眷屬間也多往來。

知曉這些後,吉了沒有猶豫,命管事隱著身份將這一里所有租賃的屋舍都買下了。

此時,已臨近冬月,天一日比一日寒,都城多數人家早用了柴炭取暖,但這一里的租客們尚不捨得用。

經由駔會(中介)與他們籤新租契時,吉了索性免了今年餘下兩月的租。

趁此便,也讓諸郎的眷屬們儘早熟悉新屋主的“積善”之好。

而眷屬們簽下新租契後的反應,如吉了所料,樂不可支,沒等著諸郎休沐,特請人往宮中遞了訊息。

然後,此一訊息極快的在官署中傳開。

得利的諸郎多數覺著是遇到了善人,僅少數覺著不像是善人善行,怕是另有算計。

可租契已籤,新屋主輕易反悔不能。

難道是明年想漲租?

是了,租契一年一簽,若是明年漲租,今年免的兩月租不就又變相收回了嗎?

這猜測一經說出,多數心寬的郎官也有些慌了。

:()任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