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宗壽回府。

叢柏早早候在了府外,一見他下馬,忙上前接過韁繩,邊稟道:“少君,女郎正在園中等候。”

宗壽瞧也沒瞧他,只冷聲吩咐:“自去領罰。”

說完大步朝桑柘園走去,隨叢柏一同等候的奴婢們緊跟其後。

“是,奴遵命。”

叢柏沒有隨行,恭敬候在原地目送宗壽離開,待瞧不見身影,才直立起身,去尋管事領罰。

說來,叢柏請罪的心很誠,特往宮中遞了信,宗壽這才比往日早了半個時辰回,可心誠也不能免罰啊。

去往桑柘園途中,宗壽細細聽了奴婢回稟吉了今日所為。

他沒有專派人看著桑柘園,平日也多是問問吉了的飲食作息,再多倒是沒有過問。

在河東的那些時日,宗壽已習慣了吉了的日常,多數時候都是捧著書卷,好似旁的事再沒有比書卷更重要的。

真讓吉了對旁的事感興趣,倒是為難旁人了。

也正因宗壽知吉了性情,她今日難得發怒,他才要細細問詢經過。

雖,他明知自己是吉了發怒的主因。

行到桑柘園,跟隨的奴婢們候在園外,宗壽一人進了園。

跨過三重院門,就見吉了坐在園中樹下賞月,面上神情冷清,在月的映襯下朦朧又縹緲。

好一幅靜謐的畫。

自吉了離了嬴府,再沒有畫師為她每月作畫,宗壽先前是不想旁人“冒犯”吉了,此時卻頗覺遺憾。

他想,沒有畫師,今後可以由他為女郎作畫,雖他畫技並不精湛。

宗壽自以為他是靜靜的在賞景賞人,偏總也不知曉自己望向吉了的眼神多麼具有侵略性,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吉了視線從高懸的月收回,望向離她數丈遠,不知為何駐足在院門旁的宗壽。

神情同樣冷清,面上絲毫沒有喜悅,宗壽的心卻一下猛烈跳動了幾息。

他仿若未覺,仍用一貫溫和的笑回視吉了。

他是真不知,為何女郎用望月的神情望向他,會令他的心驟然緊縮,又驟然轟隆跳躍。

“綠衣,將他喚來。”

吉了不知宗壽犯了什麼症,事情未解決,立在院門旁是仿效桃符嗎?

可桃符威嚴,他笑什麼呢?

宗壽一直瞧著吉了,餘光瞥見有人近前,也未留意,直到綠衣出聲喚了幾聲郎君,才將他喚醒。

慶幸的是,因他在眾人心中威重,沒人覺他此時是失態,以為自有其道理。

宗壽將錯就錯,又在原處停了一會兒,才走向吉了。

吉了命人為他備了矮榻,他偏不坐,只姿態很是謙恭地立在吉了身旁。

一旁的婢女們瞧了,暗暗心驚,不敢待在近處,自覺離遠了些,生怕聽著有損少君威嚴的話。

吉了瞧他卻皺眉,問:“你是何意?”

宗壽躬身,答:“壽有錯,該向女郎賠罪。”

他本無意這般謙恭,不知為何就這般表現了出來。

約莫,是怕女郎聽見他還在不斷躍動的心跳吧。

宗壽這樣的態度,吉了很是意外,她原以為他至少會辯解一番。

吉了疑惑偏頭,瞧他一眼,“哦?你錯在何處呢?”

宗壽懇切答道:“壽有三大錯。一錯治下不嚴,奴婢對女郎不遜。二錯有意欺瞞女郎,三錯協同府中上下一致欺瞞女郎,令女郎獨自面對家中人質問。壽有大錯。”

吉了險些失笑,不遜?質問?他可真會誇大。

“三錯何解?用你的言辭解嗎?”

“怎會?壽怎會怠慢女郎。

壽知女郎今日受氣,方才回府已命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