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爭執過後,嬴府上下很是安靜了些時日。

起先,除了告春園和正院,其餘各處還是一如往常。

可府上唯二的兩位主子有什麼動向,府中上下定是會時刻關注著。

在主君連續三日進不去告春園後,父女不和的訊息就悄悄在府上傳開了,奴婢們也自發謹小慎微了起來。

後主君又命嬴忠嚴查訊息洩露的事,更是讓那些個愛說閒話的僕從們嚇得膽顫。

他們不知主君查得是媒人登門的訊息,還當是他們平日胡言的那些個話被人給透了呢?

幸好,只查了一日就作罷了。

但一日過後,嬴府真是靜得除了鳥雀的叫聲,再聽不見其它。

其實,查訊息洩露一事,本不需要鬧得閤府皆知。

因為主君已知曉是綠衣綠絲給吉了透得訊息,鬧得人盡皆知,只是故意做戲,嚇唬兩人呢。

嚇唬這兩個婢女以達到吉了主動尋他為她們求情的目的。

主君是想著軟硬兼施,可硬氣一日,見吉了仍舊不理,他就不敢再硬著來了。

一日之後只能換了個更軟和的法子,讓雲鸝去告春園勸勸吉了。

自吉了被主君正式收為養女後,在他的有意為之下,雲鸝這些年與吉了並不十分親近。

但因著她曾經那份恩以及與綠鶯的緣,除主君外,雲鸝已是府中與吉了關係最親近的人。

除開她,主君找不到能規勸吉了的人了。

偏主君不知,雲鸝也有自己的念頭,她並不想規勸吉了。

雲鸝極聰敏地發現了獨屬她的位置,也許,她說也許,今後她會是吉了與嬴府之間唯一的繫帶。

她已三十有二,容色再不復從前,色衰則愛弛,這些年若不是有吉了的存在,主君只怕早將她忘在了腦後。

她能勝過府上其餘姬妾,尤其是年輕的姬妾,就是因當年吉了是由她領進府的,憑藉這一點,主君才未薄待她。

這些年主君不讓她與吉了親近,她知主君用意,不過是想獨佔親情,便也不曾待吉了太親。

畢竟,她在這府上,最終依仗的還是主君。

可如今,情形不同了,雲鸝知曉,她今後依仗的該是吉了。

或者說,今後整個嬴府依仗的都是吉了。

是以,此時主君與吉了不和,其實最有利於她。

她可以接替主君,成為吉了與嬴府最親近的聯絡。

她不似主君,不期望嬴府成為什麼侯府,她只是想成為這嬴府的主母。

只有成了主母,她才能不懼色衰。

沒有人會比以色事人的女子,更怕色衰愛弛,愛弛則恩絕啊。

她不想有那一日。

依著主君囑咐,雲鸝去了告春園,並且順利入內。

她本計劃著說上許多,以示與吉了的親近。

可不知是不是因她許久許久未對吉了說過親近話,四目相對之下,她竟什麼都說不出。

說來,她對吉了的那點恩,這些年早就清了。

她身前這個玉人兒,已出落的不似凡人,眉眼間再瞧不出與綠鶯的相似,好似她與她本也沒有什麼連線在。

雲鸝一時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吉了瞧著雲鸝,瞧出了被她藏在神色中的那不易察覺的脆弱,一如當年,不,更甚當年。

她道:“雲鸝,如願地活吧。”

雲鸝驀然一怔,一行淚未經她許可,成串的從眼中滑落到面龐。

從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從沒人說過讓她如願。

吉了憐愛地瞧著她的淚,伸手替她細細拭去。

吉了想,這是個不愛哭的女子,她比綠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