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溯的夫子姓陸,是個儒生,喜遊歷,立志覽盡名山大川,與周家就是在路途中結識。

陸夫子性疏朗,談吐不俗,學問亦尚可,恰好周溯缺了位夫子,周家便聘了他。

陸夫子答應的原因有二,一來夫子收束脩,能解他的囊中羞澀;二來夫子不是請來坐學堂的,得跟著周家商隊四處奔波,恰合他的意。

他早年孤身一人在外遊歷,耗了不少家資,若不是遇到周家,很難想他的妻兒苦守在家中該如何度日。

做了兩年夫子,因他很是盡心,周家商隊一次途經他家鄉便接走了他的妻兒,之後一直跟隨商隊出行。

周家不是純做善事,兩個人的口糧是供得起,但沒有白白付出的不是。

他們本意是留住這個指不定哪日就能遠走的夫子,願意隨商隊奔波的儒生可真不多啊。

陸夫子的妻兒也都是好性,不願白吃口糧。

陸家夫人用自己一手好廚藝在商隊佔了一席之地。

陸家小子,名饒,比周溯小一歲,卻是個聰慧的,自覺跟在夫子身後充作小書僮。

趙苾心疼他一個小兒,只讓安心念書,陪著周溯玩可以,作書僮倒是失了分寸。

待到如今,陸饒年已十五,留在周家肆裡做了賬房,陸家夫婦依舊跟著在外跑商。

趙苾說的重用便是讓陸繞今後幫著周溯打理生意,留在雲昌幫周家守著。

這也剪除了趙芬最後的顧慮,她不捨得女兒外嫁,留在雲昌好啊。

姊妹倆相談甚歡,為了不壞兩家的情誼,先由趙苾去探陸家的口風。

商隊再有幾日就該出行了,趙苾一點不耽誤,送走阿秭就去了陸家。

陸家夫婦得知趙苾要為自家小子說媒,沒有不答應的。

同周家多年的情誼,夫人又對小子看重,必是門好親。

等知曉是屠家女郎,更是大喜過望。

他們這般熱切,趙苾倒是冷靜了,讓兩人先問問陸饒的意思。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無需小兒同意,可愛重子女的哪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

趙苾提這一句,是擔憂陸饒不情願,回頭再傷了自家親親侄女。

陸家夫婦也乾脆,當晚拉著陸饒預備長談一番。

沒等他們費心勸,陸饒就答應了。

他常跟著周溯,自然知曉屠家,也有幸見過屠家女郎。

陸饒沒同任何人說,其實他覺得屠家女郎靈秀極了,一點不似周溯說得那樣傻乎乎,反而活潑得可愛。

但他從沒想過能同她做夫妻,他知道自己是高攀。

陸家這些年也積攢下不少家資,可也不能想買馬就買,若是嫁給他還不如在家中活得自在,他又哪敢妄想。

陸饒不是他父親,可以不管家中妻兒如何過活,自己在外遍覽山水,還一副毫無拘束的灑脫模樣。

若不是遇著周家,他和阿孃還不知在哪求生呢?

顧著孝道,無法對人言說心中的苦痛,可不說卻不是不怨,陸饒不想讓自己的妻兒步後塵。

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降臨到他身上,讓他放棄是絕不可能的。

因此儘管心中滿是惶恐與不安,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陸饒知道錢財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他一定會攢足家資,盡他所能給屠家女郎幸福,給自己幸福。

陸家意向一致,第二日就去回了趙苾,趙苾又去屠家回了趙芬。

趙芬對於結果不意外,不過也不急著議親,兩家有了意向就好。

屠蕭孩子心性,又尚未及笄,訂立婚約為時過早,再有,趙芬和屠威商議過了,預計多留女兒一兩年,眼下先觀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