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和蘭花是吧?我是你們五舅姥爺。這個你們要叫五舅姥姥,這個是大表叔張建國,二表姨張衛夏,大表哥……喂!老三!”

人群中走出來一個身形瘦小的二十多歲男人。

“這個,這是你三表叔張建軍。”

桃桃看著這個三表叔,心說表叔你剛剛是不是在人群裡渾水摸魚拱火了?

張老五搓著手,非常熱情地說:“六!還不趕緊帶孩子回家,走走走姑娘們。回家讓你們太姥姥好好瞧瞧。”

他說著,轉身又挑起泔水桶。

旁邊圍觀的鄉親們調侃他變臉比翻書快,小老頭晃了晃泔水桶,咧嘴笑道:“那你對著茅廁和對著大魚大肉能是一個態度嗎?”

“那肯定不能啊!”

他大兒子,桃桃的大表叔當捧哏,說:“能一個態度的那不都腦子有問題?”

張老五今年六十出頭。大表叔今年四十出頭。

父子兩人加起來都一百歲了。還是張家村最不靠譜的人之二。

對了,張家所有人都蟬聯“張家村最不靠譜的人”名單許多年了。

別的像張老五年紀這麼大的老頭,不是每天磕著旱菸杆悶聲悶氣不說話。就是說出來的話總不討人喜歡。

別的像大表叔這年紀的壯年男子,那無一不是家庭頂樑柱,別管成熟穩重的性格是不是真的,都得裝下去。

但他倆就不。父子兩人回去的路上還嘻嘻哈哈。

大表叔笑五舅姥爺老了,風采不再。今天某處,某處,某某某處都演得不太好。面對王老頭那種爛賭鬼就應該潑完泔水以後再踹命根子兩腳,讓他長長記性。

五舅姥爺說老大你這話說的不對。踹王老頭命根子叫什麼長記性。這明明是咱們幫他清醒頭腦呢,這是好事啊。你爹我下次一定記著踹。

父子倆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五舅姥姥則拉著二表姨,和張翠蘭嘀嘀咕咕:“翠蘭,你是不知道王老頭那個爛賭鬼哦——”

“去年欠了咱家二十塊錢。你五哥不長腦子,沒問問咋回事直接給了。我昨天才知道那玩意兒借錢是為了去賭……”

“所以你們今天整這出,就是為了要錢?”

“不是哇。”

小老太太咳嗽了一聲,說:“所以嫂子我跟著賭了幾把,小贏了他五十塊錢。”

“咋能叫要錢?”

五舅姥姥義正詞嚴道:“我們這是提醒他。提醒他下注之前想想頭頂的債。”

她臉上帶著皺紋,聲音也是蒼老的。但是說出來的話讓桃桃莫名有種心態好年輕還沒成年吧的感覺。

和五舅姥姥一對比,今年二十八歲的二表姨都要成熟得多。

只聽二表姨說:“為啥我今年二十八不是八十二?我要八十二了,輪的著媽上場嗎。”

桃桃懵了懵。然後才反應過來是咋回事。

賭博被抓了是要批評教育甚至勞改的。

可五舅姥姥今年過了六十歲,被抓住頂多罵兩句,絕不可能塞去勞改。

桃桃:“……”

二表姨性格有點軸,一時想不過彎:“那王老頭有五十塊錢輸給我媽,為啥沒有二十塊錢還給咱家?”

五舅姥姥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老二啊……”

桃桃以為她要說些什麼大道理,連忙豎起耳朵。

只聽五舅姥姥說:“你想這事兒幹啥?他既然有錢賭,那咱們賺就賺了唄!他從咱們這兒借出去二十,又輸給你媽我五十,總共要掏給我八十塊錢,咱們賺大了!你說是吧?”

對啊……不對。

不是七十塊錢?

可能是桃桃的表情太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