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易穩步下了玉階,走到蔡國公身旁站定,“國公,起吧。”說著要去扶。

蔡國公擺擺手,高聲道“皇上若不答應,老臣便長跪在此!”說完又磕下頭。

衛思易勸道,“國公今日求皇上,是為保蔡家獨脈,但也是要守禮放棄心中大志,庸碌過生。守禮與我言‘不成文,便當武,報效國家’,他既有振家興族之心,光宗耀祖之意,保家衛國之志,浴血奮戰之勇,國公應是欣慰的!然國公此舉,無異於滅守禮心中所望,國公是在親手葬送守禮光明前程啊!”

蔡國公一驚,但仍是道,“衛御侍說的是,但我蔡家直系只剩守禮這一個男丁。”

“國公不察啊!若今日蔡家捨不得這一個,明日我林家也捨不得一個,趙家錢家孫家李家、周家吳家鄭家王家、乃至千千萬萬家都捨不得一個,敢問國公,我天朝百萬雄軍該從何而來?邊境流離生民該如何安生?北狄入侵之戰該如從何而破?國公一生忠軍,蔡家世代為國,但國公今日所請,確是與先前所願守禮所願乃至整個蔡家所願背道而馳!”衛思易說著,見蔡國公眼神鬆動,他退後一步,恭敬作揖道,“晚輩愚見,失禮了,國公見諒。”

蔡國公稍顯茫然與無奈,“可……可守禮畢竟是我蔡家唯一的孫子了啊!”

“守禮之志,國公之願是否能圓,全看國公今日所決。”衛思易說完拱手作禮,轉身回了大殿。

餘下一臉怔愣復又悲慼的國公。

蔡國公向著大殿重重磕下頭,起身,一路走得踉踉蹌蹌。

眾人皆知蔡國公今日所求讓皇上為難了,宮裡人最不缺勢利眼,竟是無人幫扶一把。

出了宮,蔡家馬車候在一旁,看到國公出來,蔡管家連忙迎上,“老爺,這是怎麼回事?皇上不肯?”

“世人只知我蔡家門楣高耀、三代顯赫,卻不知我此生親手送走了數個黑髮人!今日、今日竟要捨棄獨孫,他是我的獨孫啊!”蔡國公說著抹起了老淚。

“老爺……”管家跟隨蔡國公幾十年,對蔡家一清二楚,聞言已是老淚縱橫。

蔡國公擺擺手,“罷了,這是我蔡家的命數!是我蔡氏福薄,受不得這皇恩浩蕩!”

管家跟隨蔡國公多年,明明最是瞭解蔡國公,可此時竟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國公爺,只道,“老爺……”

也是,獨孫朝不保夕,這份擔憂哪裡是言語能寬慰得了的?

反倒是蔡國公,瞭然嘆道,“我們回去吧。”

管家憂心忡忡,他跟隨國公爺左右,已半百餘載了,他如何能不知,國公早已病入膏肓,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蔡國公怕是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