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定會和我一起逗那個想佔便宜的掌櫃。”

子龍沉默片刻,還是說話了,變聲期少年的嗓子聽起來有些像沙紙在木頭上打磨,“爺,我本來就是個無趣的人。”

臨淄王一噎,笑道:“真沒想到,順平侯那樣的人,居然養出你這個耿直性子的兒子來,須知過鋼易折,你將來是家族當家人,擔負這個偌大的使命,要懂得變通才是啊。”

子龍說道:“我的使命再大,也遠遠比不上爺的責任大。”

連噎兩次,臨淄王也沒有生氣,真是得了他爹泰正帝的真傳,臨淄王問道:“你今日是怎麼了?比牛還犟,我招你惹你了?”

子龍怔了怔,咬咬牙,低聲說道:“我聽說爺要開始選妻子了,爺還打算把那個摔碎的玉鐲子重新箍好送給安姐姐麼?安姐姐的出生門第,絕無可能是爺正妻之選。我——我覺得與其給人以無望的希望,不如徹底放棄。”

“你——?!”被戳到了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向來淡定的臨淄王也控制不了情緒,緊貼在胸口用金鳳箍住的白玉鐲子像烙鐵般灼燒著,他面色由白轉青,很快又恢復正常。

臨淄王說道:“你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

子龍搖搖頭,說道:“我確實有很多東西不明白。可是我娘經常說,分不清什麼是奢望,什麼希望的人最痛苦,爺要看安姐姐痛苦麼?”

言罷,子龍在馬上頷首行禮道:“我要回家了,爺慢慢逛。”

子龍拍馬離去,四周舉著冰糖葫蘆、小風車的小販,推著獨輪車賣凍梨的夫妻,還有看似遊商的

大內護衛跟了上來,在臨淄王周圍形成無形的保護圈,臨淄王遊興全無,低聲道:“回宮”。

從正月十六開始,子龍都在京郊大營裡整理以前官兵的名冊,父親順平侯指著地窖裡堆成高山、有些還長了奇形怪狀蘑菇的舊名冊說道:“清理乾淨,比對每一年兵源的變化,人員增減,軍餉支出,兩個月內必須完成。”

做不到就要挨軍棍,順平侯懲罰自己親兒子時的狠辣,堪比後媽中的後媽,他要把長子鍛造成鋼。

從行軍佈陣,到一對一,一對多,真刀真槍的戰鬥練習,子龍都不皺一下眉頭,他明白只有變強才能承擔起世子的責任,可是整理名冊這種事情不是軍營文書該做的事情麼?

雖然內心都是疑問,可子龍沒有開口詢問,因為從他滿十二歲後,順平侯便不再回答兒子的問題,他要子龍自己琢磨答案,琢磨好了再告訴他,琢磨的不對——那就滾過去繼續琢磨吧。所以可憐的子龍此後性格大變,少年老成,十三四的孩子穩重像三四十。

子龍當即捲起袖子帶著識字的虎豹兄弟開始了工作,在工作中琢磨父親叫他做文書工作的原因,在地窖足足呆上一個月,曬成褐色的臉生生退成小麥色。

今日臨淄王突然出現在軍營,要子龍帶他四處逛逛,逛完軍營,這位又拉著子龍進城逛玉石鋪子,可惜子龍到底是少年人,不似他爹那麼油滑,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不滿,一頓狂噴,氣得臨淄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既然已經進了城,子龍決定回家看看母親和弟弟妹妹們,他買了些小玩意兒,還特意去東四牌樓那裡買了蟹殼黃芝麻燒餅,母親很喜歡這個味道。

積水潭,寧園。

子龍走到歸田居,見院子大樹下兩個肥嘟嘟的傢伙正撅著屁股背對著自己,一個揮舞著小鏟挖“水井”,另個一蹲在光禿禿的草地上數螞蟻,“一、二、五、四、九……”

子龍冰冷的眼神頓時融化了,他召喚小狗似的對兩個小胖子吹了個噓哨,小胖子聽見了,幾乎同時轉過頭,看見是子龍,兩個傢伙不倒翁般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挪動著小胖腿跑動著,子龍擔心小傢伙絆倒,忙快步向前走動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