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趁他休息時偷偷溜去瞧過幾眼,窗戶也被緊鎖著,上面用厚厚的窗戶紙糊了一層又一層,哪怕是正午的陽光也無法穿透進去,貼著窗戶只能看見一片朦朧的黑。

從那時起,我一直好奇著先生的秘密,而時至今日,終於有機會得到答案了。

見我沒跟上來,他又回過頭來微笑著補了一句。

“別怕,這次不會打你竹板的。”

我連忙拽住良的手,跟上先生的步伐,向那間廂房走去。

一進去,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四周凌亂地散著各種雜物,而它們無一例外都被一層厚厚的塵土所掩埋。

“記得我以前給你講的小故事嗎?”

先生看著我,眼神卻有些渙散,不知望向哪裡。

“先生講的,我一直記著呢。”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難道老師的秘密與之前講的那些小故事有關?

“那就好,給你看看這個,你應該就明白了”

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從牆角的一堆雜物裡,扯出一卷被撕得只剩一半的畫。

他這麼一扯,那上面積累的層層灰塵呼地騰起,嗆得我不禁捂住了口鼻。

“咳咳咳咳咳——。”

也許是先生離得更近吧,他被灰塵嗆得止不住地咳嗽。

這一連串的咳嗽,不由得讓他弓了背,渾身顫抖不已。

可這聲音怎麼顯得沉重而無力呢?

,!

“先生?”

見他止不住地咳嗽,我連忙過去拍了拍老師的背,希望他能好受一點。

“咳咳——不礙事——咳咳咳”

又是一連串的咳嗽打斷了他,而隨著咳嗽出來的,還有幾滴殷紅的鮮血。

鮮血滴在地面,馬上與灰塵融在一起,這幾個暗紅的斑點埋在灰裡,卻是那麼的刺眼。

被灰塵嗆到可不該有這麼大的反應,我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被鈺下的毒折磨了好幾年,以往自己發病,只能感到陣陣疼痛與噁心。可這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別人和我有一樣的症狀,還是發生在最敬愛的先生身上,不由得讓我感到一陣心悸。

有些事,自己明明已經有了預感,卻本能地不敢往哪方面去想,彷彿只要不想,壞事便不會發生。

“不礙事,不礙事,我這把老骨頭不打緊,先看看畫吧。”

先生漸漸緩了過來,雖然依舊眉頭緊鎖,但還是勉強直起腰伸手把畫展開了。

“可是您——”

“咋啦?你這娃子現在長大了,不聽話啦?”

沒辦法,我只能壓下心裡的種種擔心,先把目光集中到眼前這幅殘卷上。

這幅畫顯然已經被藏在這裡很長時間了。畫紙被歲月侵蝕,已然泛了黃。上面還有一道道細細的褶皺,如同失了水的枯葉一般,沒有一點生機。

可畫中的女子卻彷彿獨立於時空,沒有被時間影響分毫。她笑吟吟地望著我,眼眸猶如一汪春天的深潭般,明媚而深邃。

明明在畫裡,她卻彷彿能透過泛黃的宣紙與我對視一般,讓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可緊接著,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不由得瞪大了雙眼,背後汗毛倒豎,一股冷意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女子的相貌,竟與我們意外相識的禾瑤,有七分的相似!

“這張畫,從這書院建成時起我便牢牢將它鎖在這裡,一次不敢開啟。”

說到這,先生頓了頓,緊鎖著眉頭猶豫了好一陣,才緩緩自言自語道: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穗歲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