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密探的冊子,是用一種平鋪直敘的手法寫成,其間不摻雜探子的主觀判斷,這樣更有利於皇帝乾坤獨斷。

而事實上很多事,僅憑文字是無法描述的,這便會造成判斷失衡。

就像劉璋這事,在皇帝看來,區區一個舉子如何能跟主管一州的知州抗衡,還把他整的這麼狼狽,其中必有隱情。

先有了這個主觀上的判斷,再去翻冊子,這便是帶著結論找答案!最終所做出的判斷,自然趙頊所猜想的,而非事實。

劉璋很敏銳的發現了這點,趙頊既然說他是自汙,就算不是,也得是!

他當即痛哭道:“臣蒙陛下簡拔,委以重任,唯有盡忠職守,以報君恩,卻不想落入今日這步田地,臣愧對陛下!”

趙頊雙眼微眯,冷聲道:“那商賈是誰的人?”

“二大王的人,欲在姑蘇行商,要臣多行便利!”

“你可應他?”

“臣代天子牧守,不敢擅專!”

“哼!倒是知道分寸!”趙頊冷哼一聲道:“所以你便用那自汙的法子,來糊弄朕!”

“臣惶恐!”劉璋再叩首,哭述道:“也是無奈之舉!”

“無奈?為何不據實上奏!”趙頊猛的拍了一下桌案,呵斥道:“莫非當朕是那不明事理的昏君!”

劉璋身子適時的顫抖了一下,俯地答道:“恐離間天家親情!”

趙頊語噎,太后素來喜愛那位,甚至還流露過“兄終弟及”的意思,劉璋若真要參那位一本,自己在朝臣和太后之間,還真的難做。

“這麼說你還是一片好心?”

“臣不敢!”

“罷了!”趙頊語氣轉柔,擺擺手道:“詳情朕已知曉,你且回去待參吧!”

“臣告退!”劉璋再行大禮,起身道:“還望陛下保重身體!”

趙頊認真的看他一眼,揮揮手,轉過身去。

出了大殿,劉璋緩緩的舒了一口氣,這一劫算是過了!

劉璋走後,趙頊又拿過另一本冊子,這是皇城司關於昌王趙顥的密摺。

趙頊越看臉色越是陰沉,招招手,一個小黃門快步上前。

“石得一呢?”

“回大家,承製方才傳旨,尚未回來。”

“去喚他!”

“諾!”

小黃門快步出去,不多時石得一便匆匆趕來。

“做甚去了?”

“回大家,方才見劉璋那護衛頗有意思,便和他聊了兩句。”石得一笑著回道:“那小子武功平平,卻一副忠肝義膽的做派,很是有趣!”

“劉璋還是有幾分忠心的!”趙頊回想著今日的對話,心中頗為妥帖,問道:“聊了些什麼?”

石得一道:“聊了將劉璋弄的這般狼狽的小子,卻是好生了得,在姑蘇闖下偌大的名聲。”

趙頊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劉璋借勢而為罷了!卻讓他平白落得好名聲!”

“怕不盡然!”石得一湊近道:“富相公都為他寫信求情,警告劉璋不可折辱儒門後進。”

“哦,他什麼來歷?”趙頊來了興趣。

石得一找出幾本密冊,翻開一本道:“這王岡極得程正叔看好,曾想收他為弟子,此次也是二程為其奔走。”

“這麼說他是舊黨的人?”

“不好說。”石得一又翻開一本冊子,說道:“這次章惇在湖州剿匪,他也參加了,而且還深入虎穴,獨殺匪首,割其首級震懾匪寇,官兵大勝,章惇為其請首功!”

“竟還文武雙全!”

“陛下洪福齊天,世間自然英才輩出!”石得一拍了句馬屁,又道:“他還與王相公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