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歸帆兵敗,幾十年攢下的家產全都抄沒歸公,足足夠前線軍隊吃一年的……

看著抄沒的數目,竇廷熹的肩膀終於鬆弛了下來。

江北的軍糧不愁了,西北的糧食又開始犯愁了。

……

茫茫大漠,放眼望去,遍地乾涸,沒有一片好地,眼下正是小麥豐收的時候,可千里黃土原,竟然顆粒無收。

天際線上,漸漸走過兩匹騎馬的人的身影。

一人穿著縣令的官服,一人看樣子是一個鄉正。

鄉正姓陳,四十多歲,看著眼前這個才二十歲的縣令,細皮嫩肉的,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牙都沒長齊的小娃娃,戈壁一陣黃風只怕都遭不住,咋能當上的縣令嘛!

年輕人看著滿是裂紋的乾土,愁眉不展。

“陳鄉正,你這裡旱多久了?”

陳國綱說著癟嘴的官話,道。

“實不相瞞,打去年六月開始,到現在八月份,一滴雨木有下。可好在前些年都豐收,攢下了些糧食,今年怎麼著也能撐住咧,可北邊兒打仗,朝廷要徵糧,徵兵,人木有糧食吃,地也木有人種,老天爺又鬧下這災荒來……”

“所以才有了三個村搶水,鬧出人命,驚動了縣裡啊。”

陳國綱一臉惶恐。

“我們沉水鄉鬧出這樣的事,驚動知縣老爺,作為鄉正……我陳國綱應該擔首責。”

宋長卿沒說話,目光卻越發惆悵。

其實他來這裡,不僅僅是處理因為搶水使大壩被塌方,淹死死了那百餘口人的事。

他來這裡,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朝廷要徵壯丁,徵糧食,拱衛邊防。

可看著滿地的黃土,遍地荒蕪,哪裡是能活人的樣子。

他不忍心再提起這件事了。

陳國綱:“聽大人的口音是南方人吧?”

“我是四川成都來的。”

“呀,天府之土,好地方哩!在我們這窮山僻壤,難為您咧。您來我們三秦省多久咧?”

“我是去年的進士,正好咱們錦江縣縣令開缺,木有人來,吏部就把我派來咧。”

宋長卿操著夾雜著四川和三秦口音的官話,說道。

戈壁上的風沙將他白嫩的臉吹得通紅,這樣的窮鄉僻壤,沒人來,沒人來,總得有人來。

所以他就來了。

好日子都是幹出來的,做夢是夢不出來的,他不信他讀了十幾年的書,就不能把這塊黃疙瘩給整治好了!

……

陳國綱帶著宋長卿,去了三個村裡傷亡者的家裡,挨家挨戶地慰問。

至於攛掇搶水的李大寶,趙狗兒,陳巧兒全都定罪問斬。

沙場之上,三個村子近萬餘人口,將沙場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宋長卿站在高臺之上,念著縣裡處決三人的公文。

李大寶三人被捆綁著,跪在臺下。

“就地問斬!”

“殺吧!你們就殺吧!活著也是被你們官府給活活逼死,還不如死咧算咧!”

被捆著的李大寶突然嚷道,對宋長卿怒目而視。

他這一句話不要緊,可竟然立刻煽動起民憤。

“就是!都木有活路咧!官家還徵兵,還搶糧!就那麼些糧食,都被你們官家搶走咧!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害得我們老百姓木有活路,憑啥子在這裡教育我們!”

“讓他殺吧!讓他殺吧!反正木有活路咧!”

“天殺的,不是造反了個江南麼,大不了咱也反!”

陳國綱急忙吼道:“狗蛋!你小娃娃在這裡胡扯啥子哩嘛! 他娘哩?怎麼看娃哩,給我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