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景帝低頭看著碗裡面糊不成糊、線不成線的湯羹疑問。

賀九思的臉皮厚如鞋底,此時此刻卻紅得像柿子。

“是豆腐。”賀九思小聲又飛快地說。

弘景帝沒聽清,“什麼?”

“是豆腐!”

賀九思閉著眼大聲道,已經破釜沉舟了,“春風得意樓有一道很有名的湯叫‘文思豆腐’,就是把豆腐切得細如髮絲放進雞湯裡用小火燉,兒臣最近一直在學,想讓父皇嚐嚐!”

弘景帝一時有些耳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恍惚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湯是你做的?”

賀九思的臉都快熟透了,“昂……兒臣先前學得好好的,豆腐能像朵花一樣飄在湯裡凝而不散,今日也不知是怎麼的了,切一塊兒碎一塊兒,只能把能用的豆腐絲挑出來做成豆腐羹……”

賀九思說到這都快哭了,幸好他第一次下廚是做給父皇吃,要是被小昀兒知道了,他一整年都別想在寧王府抬起頭!

弘景帝不知前因後果,只當賀九思是專門為他學的,一顆老父親的心感動得一塌糊塗,執起湯匙在“豆腐羹”裡攪了攪淺嘗了一口,沒想到味道還挺好。

“學了很長時間吧?”

弘景帝執起湯匙連喝了兩口,眉眼間盡是父親的慈愛,在兒子的一片孝心面前,根本記不起來要治御膳房的罪。

賀九思見他喜歡也跟著歡喜起來,給弘景帝又添了一碗,傲然道:“也沒有很長時間,兒臣聰明伶俐一學就會,待兒臣去春風得意樓弄清楚豆腐凝而不散的玄機,再給父皇好好做一回!”

弘景帝滿臉都是“你果然是想出宮”地看賀九思一眼,放下手裡的碗,語重心長道:

“你在宮裡這幾日想必也聽說了,今年春闈大出意料,朕要在殿試上親自考校學子們的水平,尤其是周沉和文徽明二人,他二人鄉試的卷子平平無奇,卻在會試中大放異彩,這當中必有蹊蹺。”

賀九思當即點頭附和,和弘景帝表衷心:“兒臣出宮就是想去會會那二人,看看他們是真才實學還是作奸舞弊!”

弘景帝語氣涼涼:“你還有這樣的學力?”

“…………”

賀九思臊得臉紅脖子粗:“兒臣不行還有小……明世子啊!他府上可供了一尊大佛,實在不行兒臣請周老出山!”

弘景帝凝神想了想,覺得倒也不無不可,叮囑道:“放你出宮可以,但絕不可再幫縱春風得意樓,再有一次讓朕收到御史彈劾的奏摺,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宮了。”

賀九思當即指天立地發誓:“父皇放心,兒臣絕不再犯!”

弘景帝將信將疑地看他一眼,提到出宮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七哥已經到了出宮開府的年紀,你和老八……”

賀九思一聽這話茬兒瞬間就懂了,“嗖!”的一下從弘景帝身邊彈開,嚷道:

“父皇您可別害兒臣,兒臣還沒到成婚的年紀呢!你給七哥和八哥操持就行了,兒臣還不想成親……兒臣還想在宮裡多陪父皇幾年!”

可他三天兩頭往宮外跑,哪還留時間陪弘景帝了?

“真不要?出宮開府了你就可以隨意在宮外行走,既不用擔心宮禁也不用擔心朕再拘著你,府裡還有嬌妻媵(ying)妾,豈不美哉?”

嬌妻……還媵妾……還美……

賀九思嘴角抽搐,他好不容易和小昀兒更近一步,這時候若傳出他要納妃開府的訊息,小昀兒絕對會和他恩斷義絕,哪裡美了?

簡直是在毀他後半生!

“兒臣還沒玩兒夠呢,父皇您再多饒兒臣兩年嗚……”

賀九思躲在柱子後面苦苦和弘景帝哀求,渾身上下都透著對成婚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