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九思漠然。

他今天來紅袖坊一不是為了尋歡二不是為了作樂,沉璧再出眾也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伎子,這樣的出身就算給他做侍妾都不夠資格。

曹猛渾身一震幡然醒悟,暗罵自己看到沉璧就忘了九殿下的身份,自打嘴巴轉身出去繼續守著,抱琴見狀也跟著出去伺候。

沉璧聽出賀九思話裡對她的不在意也不做聲,傾身執起賀九思面前的酒壺給他斟酒,一派優雅端莊。

賀九思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服侍,問:“添香夫人既然讓你來,必是覺得比起抱琴你更能為本公子解惑咯?”

沉璧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清冷:“請九爺賜教。”

賀九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把方才和抱琴說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因已經知曉賀九思的心上人就是明若昀,沉璧並不執著於“名節”的問題,是以二人探討起來事半功倍,你言我語直指問題核心。

“恕妾身直言,既然九爺已經與那位心上人私定終身,對方卻遲遲不肯回應,是不是他心中對九爺根本無意,只是迫於九爺的身份和權勢才委曲求全呢?”

賀九思冷峻的臉頓時一沉:“放肆。”

沉璧抿了抿口脂豔麗的唇瓣,不甚走心地低聲說了句“九爺恕罪”。

賀九思陰惻惻地睇了她一眼,還是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老實說,他心裡其實並不十分自信小昀兒如今對他的情意到了何種深度,所以沉璧說的“迫於身份和權勢委曲求全”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可若他的身份和權勢能讓小昀兒委曲求全,小昀兒還敢把他拒之門外、還拒那麼多次嗎?

難道是小昀兒“恃寵而驕”?

可他最開始把他關在門外時,他對小昀兒還沒那份兒心思呢!

賀九思陷入長久的糾結。

沉璧沉默不語,靜靜地坐在一旁觀察賀九思的臉色。

整個紅袖坊裡除了添香夫人只有她清楚賀九思的身份,更知道他口中的心愛之人是誰,這些天她閉門謝客一直在斟酌夫人交辦給她的差事,輾轉反側了許久才決定推開這道門。

她想好了,論姿色,誰在世子面前都要自慚形穢,論才情,世子身邊的能人猶如過江之鯽,還有出身……

左右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嫁進寧王府,就當給世子做“試金石”好了。

要麼她試出九皇子對世子情比金堅,能確保世子在鄴京的安全,若被她試出是虛情假意……

也好讓世子早日看清楚九皇子的真面目,不要假戲真做。

這麼一想沉璧瞬間有了底氣,棒打起鴛鴦來也格外賣力。

“依沉璧淺見,九爺氣度不凡出身也必然高貴,想和九爺結親的高門大族應該比比皆是,那位心上人這般不識好歹,九爺又何須為他煩心。”

賀九思聽不得別人編排明若昀,斥責沉璧放肆的語氣也比方才嚴厲:“他在本公子心中舉世無雙,豈是你能詆譭的。”

沉璧雲鬢傾斜低眉順眼:“妾身知錯。”

又溫柔地試探他:“既然九爺非他不可,日後也是要娶為正室,何不……”

賀九思聽出她未盡之意,滿目輕蔑:“你懂什麼,本公子要的是情之所至,不是脅迫。”

再說以小昀兒的脾氣,他若能脅迫得了還來紅袖坊幹什麼。

哦對呀,他都脅迫不了還哪兒來的“委曲求全”這一說?

根本不存在!

而且小昀兒說過他回寧王府是“回家”還默許自己給他“添麻煩”,若對自己無意怎麼會這麼縱容他?

所以小昀兒對他也是有情意的!

賀九思經沉璧“提醒”茅塞頓開,催促沉璧不要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