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臉色忽變,神情陰沉。

“你不相信娘,也該相信錢寧。他不是查得一清二楚?如果你狠不下心殺他,咱這就回京,你犯不著辛辛苦苦,哄娘白高興一場。”

葛兒滿臉惶恐。

“娘不要多心,萬歲爺的確讓孩兒全權主意,殺與不殺全看孩兒。孩兒怕這事傳出去,豈不是弒父大罪?”

李氏柳眉倒豎豎,惡狠狠說:

“呸!他能算父親?他連做男人都不配!剛才你沒有聽見人家父子說的話?那年輕人為自己心愛的女子,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可以不要。可洪三寶呢?硬將自己的妻子推進火炕!這種男人不管是誰,都早就該死了。”

葛兒沉默無言。

“娘知道你的難處,娘最疼的也是你為人忠厚。你並不瞭解洪三寶。咱們來試他一下,如果試過後,你覺得他有一點好,娘任憑你們去做父子,娘絕不干涉。”

兩天後,衙門口一陣異乎尋常的鼓聲,將本就心驚肉跳的洪三寶嚇得魂飛魄散。

他正在後衙小睡。

這幾天來,他特別膽小。

劉瑾倒臺,他意識到自己在劫難逃了。

他當然料到朝廷正在緊鑼密鼓劃分閹黨。

當年,他別出心裁巴結劉瑾,誰會忘掉?

他不僅與劉瑾長得一模一樣,而且有一段時間,他的鬍鬚也崇拜劉瑾,自行掉光,不再往外冒。

這樣離奇的事,在劉瑾將要帶走一大批人的時候,怎可能沒人記起來呢?

他在朝廷沒有一個靠山,只要有人提到他,他就在劫難逃。

劉瑾出事到現在的短短几天,洪三寶消瘦一大圈。

他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嘴角冒出的是火泡,眼裡冒出的是金光。

外面稍有動靜,都能將他嚇一大跳。

洪三寶搖搖晃晃來到公堂。

堂上傳來一陣惡臭,倒讓他頭腦清醒一下。

堂上跪著兩個蓬頭垢面的叫花子。女的年紀大,男的年紀小。

股惡臭就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

洪三寶強忍著厭煩,懶洋洋地、公事公辦問:

“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

不用說,一男一女就是葛兒和李氏。

李氏抬起頭,咬牙切齒說:

“洪三寶?還認得我嗎?我要告的人就是你,今天來向你索命的!”

洪三寶大吃一驚,眼前金光直冒。

倒不是他認出李氏,而是怕李氏添亂。倘若他牽扯到一樁引起人注意的案件,不消說是死定了!

他在小地方當個小縣令,唯一的指望,亂成一窩蜂的朝廷會忘記他。

可是,一個縣官在自己的衙門讓人告了,很快就會傳開。一旦流傳到京城,他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洪三寶氣急敗壞,驚慌失錯喝道:

“哪來的瘋女子,快將他們亂棍打出!”

差役拉起葛兒和李氏,一頓棍棒劈頭蓋腦落在他們身上。

李氏邊躲藏邊喊:

“洪三寶!你將我娶進門,三拜成婚,卻怕大老婆,將我賣進窯子。如此傷天害理,能逃過老天懲罰?”

李氏披頭散髮,面目猙獰,活像索命的厲鬼。

洪三寶記起她了,嚇得眼睛都綠了。

這事若傳開,縣官不僅讓人告了,而且傷風敗俗,沒有理由不飛快傳到京城的。

他心裡閃電般掠過天罰兩字,立刻淒厲地大叫:

“打出去,快打出去!”

葛兒和李氏被趕出衙門,已然受傷不輕。

兩人相互攙扶著向郊外走去。

“可能我們打扮讓他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