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發作,只有死路一條。

當下也不管錢寧,提一口氣,自個兒向前猛衝。

沒想到一直跟在身後的餘姑娘見錢寧掉下去,竟也跟著下馬。

劉七回頭,已經不見師妹的蹤影。

官兵緊追不捨,他只得儘快殺出去,倘若回頭找師妹,身上毒發,反而拖累她。

他左肩已麻木了。

錢寧不知道過多久才醒來。

他仍迷迷糊糊的,眼前一片黑暗,嗓子眼乾得好比一口石灰窯。

漸漸聽見有人猜拳行令。

他的眼力也漸漸復明,見外面燈火通明,所在的地方竟像牢子,三面是牆壁,一面是大腿粗的柵欄。

錢寧大吃一驚。

突然傷口劇痛,忍不住大聲呻吟。

有個女子在他身邊笑起來。

那女子坐在他的腦袋旁邊,正用手按壓他臉上的傷口。

大概覺得他的呻吟聲好玩吧,所以忍不住發笑。

有個兵丁走過來。

兵丁隔著柵欄罵道:

“老子們忙活大半天,只逮住你們兩個王八羔子。你小子再大喊大叫,攪擾老子的酒興,索性給你一刀!”

遠處吃酒的人接他的話茬說:

“丁老三,他就要死的人,何必計較呢?積點德吧。”

“積德?依老子的意思,衝進那小鎮,一咕嚕全捉拿了,到咱這兒好歹沾一點功,換下這身丘八軍裝。”

另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

“做你的大頭夢罷,你丁老三能撈一官半職也不等到這時候。誰不知道你個倒黴蛋,剿匪奮勇當先,二十幾年來,每回一個首級,早千戶大人了。可你一個首級都沒有撈到。”

捕盜以首級計算軍功。

官兵拿平民百姓冒領軍功,經過一個村子,像割韭菜似地將村民的腦袋全割了,時稱“雕剿”。

即便如此,丁老還是沒割一個首級。

丁老三說:

“操他媽的王八羔子,這回派到京畿捕盜,不是皇莊,就是權貴莊園,想撈一個首級比以前更難了。老子不信這回沾不上邊,這人是老子最先發現的,上司就是瞎了眼,也不能不給老子上一功。”

那陰陽怪氣的聲音說:

“你沒見那小子穿得無比光鮮?沒準是大大有名的強盜頭子,不知道多少人擺在你前面要分他的首級呢!”

先前接茬的那人說:

“聽說鎮子全都是達官貴人,你竟想從那兒撈功勞,可見二十幾年沒有長進,也不全是上司不長眼,是你自己不長眼。”

錢寧對當兵吃糧的人頗為了解,聽一陣子就知道來龍去脈。

丁老三對他關心,是因為第一個發現他,這份功勞該有他的份。

他提一口氣說:

“丁老三想當官嗎?聽我吩咐,我保你當上百戶。”

百戶是六品官,對一個丘八來說是大官了。

丁老三一愣,忽然放聲大笑,回頭對那夥吃酒的兵丁說:

“你們聽聽,這小子想保我當百戶呢!”

錢寧用最後一口氣叫道:

“老子是錦衣衛錢寧,劉太監的人!”

說罷又昏過去了。

他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身上的傷口讓人包紮好了。

一個頂盔貫甲的將軍守候在一邊,見錢寧醒來,便問:

“下官河南參將盧孔章,請問大人如何稱呼?”

錢寧有氣無力說:

“拿碗水來喝。”

盧孔章忙叫人拿水服侍他喝下去。

原來眾人見錢寧跟強盜在一塊兒,都不信他有正經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