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但正德披麻戴孝,作為正德的義子當然也披麻戴孝。

正德放開喉嚨慟哭,他們就鼓足勁更放聲地哭,誰都希望自己的哭聲能壓倒一切,好引起正德的注意。

白衣女子生前讓孝宗皇帝冷落十幾年,死後也算享到哀榮了。

不過,她在地下倘若知道兒子給她認一夥雞鳴狗盜做孝孫,恐怕也不樂意。

正德後來認義子認上癮,這是後話。

下葬生母后,正德一直悶悶不樂,也不許別人靠近他。

這天他一個人坐在窗下想念生母,忽然院子裡傳來奇怪的笑聲。

那笑聲不大,活像在寂寞的午後,一隻公雞在秋日下的菊花叢邊圍繞著一隻母雞竊竊私語,顯得十分暖昧可憎,而且節奏也是一成不變的:嗬嗬嗬,嗬嗬嗬。

沒完沒了這麼不緊不慢笑著。

正德勃然大怒。

“誰在外面奸笑,先打三十大棍,再揪進來見我!”

院子外面很快傳來棍子打屁股的聲音,奸笑的人呼天搶地叫喊著。

等到拖進來一看,卻是那天帶著一夥姑娘和小廝薰跑洪三寶婚宴上客人的娘娘腔男人。

他那天戴著大鬍子,臧賢一時沒認出他是婚宴上的大鬍子年輕人。

正德見臧賢夾著屁股哭喪著臉,倒也不那麼恨他了。

“你不就是教坊司的烏龜官嗎?笑聲那麼難聽。”

臧賢在外面碰上錢寧,錢寧心想臧賢原是正德認識的,帶進來走走也無妨。

臧賢捱打時錢寧就在一旁,卻連勸都不敢勸,他因此認定正德非同一般。

他的笑聲不中聽,笑起來卻挺可愛,嘴角緊緊一勒,兩腮堆起圓圓的肉坨子,讓人看著怪舒服的。

“謝公子爺打,卑職正是教坊司的。”

“算我打錯人了,下去叫錢寧進來。”

正德見錢寧也沒有什麼事,只是錢寧護駕大功,他一直沒有獎賞他,就叫他這會兒出去散散心。

行刑的人是錢寧的手下,儘管將臧賢打得喊爹叫娘,其實並沒有傷著皮肉。

臧賢約錢寧出去喝酒,一出院子,他走起路來又利索了。

兩人來到一座雅緻的宅院。

“教坊司有新進的美女嗎?”

“放心吧,好的都給千戶爺留著呢。只是你都忙些什麼,一向不見你的蹤影?”

“錦衣衛乾的活你也知道,輕意不能說與外人的。”

“我也是隨口問問,並沒打算要千戶爺告訴我。來到這兒,我順便引進你見一個人。”

臧賢走進一間雅室,讓錢寧在外面等著。

他進去一會兒才出來招呼錢寧。

錢寧進屋,見裡面兩人在品茶,一個是河南參將盧孔璋,他原是認得的。

另一個金刀大馬坐在太師椅上,盧孔璋向錢寧打招呼,那人連眼皮子也沒有抬一下,自顧著將茶碗放在鼻端下品味,像是陶醉了。

他身穿大紅直身袍,頭戴東坡巾,瞧模樣像個放蕩不羈的怪誕書生,眉骨上戳著根根直立的眉毛,使得他的神情顯得十分傲慢。

臧賢告訴錢寧,他是江西寧王千歲。

錢寧不禁有點吃驚。

藩王進京必須經過皇帝同意,擅自進京是罪,得交由宗人府發落。

寧王花大把銀子,今年五月恢復三個護衛,在眾多藩王中名氣響亮得很,錢寧沒想到他竟是不遵法度的人。

他不知道,寧王其實是個野心勃勃的傢伙。

他一向認為大明江山有他們寧王府的一半。

當年成祖和建文帝爭天下,他的兄弟、太祖的第十七兒子朱權封寧王,鎮守大寧,所屬三衛兵馬驍勇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