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的名字,右側是一串標著手術費的阿拉伯數字,再往下,緊跟著各種密密麻麻的預估開銷。

唐嘉寧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小提琴”三個字上,心口驀然就是一陣刺痛。

她果然是不想退學的,果然一直對它念念不忘。

唐嘉寧在幼年時期也曾經有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父母去世之後,彷彿一夜長大,對任何涉及夢想、理念的東西都嗤之以鼻。唐棠也從來不曾提過自己退學前的事情,甚至連賣錢都做得那麼理所應當。

6年過去了,她卻再一次在家庭收支預算上清清楚楚地寫下了小提琴的購置費用。

唐嘉寧看著她頭頂的髮旋和微微有些臃腫的身形,眼睛酸脹,鼻腔疼痛,不知是心疼多一點還是憤怒佔了上風。

既然那麼在乎,為什麼不說呢?!

這麼多年了還沒徹底拋棄掉,算是少女時代的夢想?

可那個陪著她一起按響黑白琴鍵的同伴,都早已經轉身離開了呀!6年了,最好的年華已經過去了,跟他們之間的天塹永遠也無法抹平了,到底為什麼還非得再撿起來呢?

他握緊了拳頭,然後聽見她說:“我今天跟醫生聯絡過了,手術時間也大致排好了,你把功課什麼的抓緊點,儘量不要落下。”

☆、第五十七章 歲月悠長

任非桐覺得唐棠最近突然就忙碌了起來,經常找不到人,有時甚至連手機都直接關機,打田欣欣電話問,對方也含含糊糊,或者乾脆說自己不知道。

但等他驅車趕去,攢了一股勁要把人找回來,卻發現她好好的在房間裡待著看書,或者乾脆蹲店鋪裡給高蘭打下手。

他忍不住問唐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她只說是在忙唐嘉寧手術的事——這樁事情,他倒是很想幫忙,搭把手的。

可惜唐嘉寧不喜歡他,而且唐棠也確實下力氣準備了很久,連手術費都籌齊了,並沒有他想得那樣艱難。

這件事情唯一的變數,大約就是唐棠懷孕了,照顧起人吃力了不少,需要另外再請護工。

唐嘉寧住院那天,唐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你怎麼也要去醫院了,哥哥啊——”哭得好像唐嘉寧不是去做手術,而是奔赴戰場。

唐嘉寧自己也有點忐忑,被他哭得心浮氣躁,伸手在他腦袋上下死力揉了幾下:“哭什麼,我做完手術就回家。”

唐僅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哭聲。

手術安排在隔天一早,唐棠陪著護士護工一起把人送進電梯,唐嘉寧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慢慢消失在電梯縫隙裡,突然向護士道:“剛才我姐姐說的不算,別給我背術後麻藥包,不需要。”

護士詫異地看他,剛才在電梯外還一副聽話的乖乖牌樣子,一進電梯那語氣,完全就是成年人了。

好在背不背麻藥包本來也不是大事,年輕人能忍痛,省錢不說,刀疤好得還快。

唐棠挺著肚子,跟陀螺似的沿著等候區順時針轉,逆時針轉。任非桐實在看不過去,拉了她到椅子上坐下:“好了,你再走下去,我都要急起來了。”

唐棠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掌。任非桐覺得觸感有異,低頭翻過她手掌——意外地發現她左手好幾根手指在蛻皮,指尖紅紅,還多了不少硬繭。

任非桐拿手指輕按了一下,唐棠迅速就疼得把手縮了回去。

他猶豫了一會兒,問:“你最近在練琴?”

唐棠拉了拉毛衣,把手指藏進袖子裡:“就偶爾吧。”手指那樣程度的生繭和蛻皮,肯定是短時間內大量的練習導致的。

任非桐沒再多問,心裡想到的卻是崔明舒坐在演奏廳舞臺上垂目彈奏的側影。是為了什麼,突然就又想要把放棄多年的琴技再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