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給你個面子。”

旋即拎酒壺翻窗離開。

望著他離去背影,魏伯文鬆了一口氣,回頭瞥了眼芊雲兮,見她努努嘴,縱然不情不願,還是朝樓上走去。

餘韻章徑直入座,朝小二要了一壺好茶,看向魏伯文,笑著開口:“魏兄,好久不見了。南州一別,已有十載吧。”

魏伯文訕笑搖頭:“十二年了。”

兩人對視一眼,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時魏伯文還是初出茅廬的青柳弟子,而餘韻章,卻是接連落榜、懷才不遇的窮書生。

當年,他說要去北州闖闖,這一闖,便是十二載光陰。

如今再見,竟各為其主。

魏伯文抿了口茶,悠悠開口:“茶這東西,千錘百煉,先蒸後烤,再以熱水沖泡,最後才端上桌。”

餘韻章搖頭苦笑:“可縱然如此,最終還是逃不過被喝盡丟棄命運。不過是銅板與銀子的區別罷了。”

魏伯文嘆了口氣,將杯中茶一飲而盡,而後放下杯子,又是一嘆。

餘韻章看著他,臉上浮現一抹淒涼笑意:“魏兄,萬不得已,我不想與你為敵。”

魏伯文點了點頭,目光低垂,似感同身受。

沉默片刻後,餘韻章緩緩起身:“蘭府如今不過是湖面浮萍,風一吹便散了。這亂局,我自知無法回頭。”

魏伯文靜靜傾聽,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力道不自覺加重了幾分,指腹在瓷器表面滑動發出細微聲響。

將茶壺中最後一滴茶水緩緩倒入杯中,餘韻章抬起茶杯,與魏伯文一同輕輕碰杯,以茶代酒。

兩人對視,目光交匯間,一人眉間惆悵,一人眼底釋然。

餘韻章很清楚,這杯茶喝下後,再見魏伯文,便已是敵人。

魏伯文也明白,蘭府如今風雨飄搖,但如今局勢再無回頭路可言。

十二年前在青柳書院那個數次落榜卻依然受到鼓勵的少年,那個曾拍著他肩膀說“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知己,將再也不復存在。

“魏兄,珍重。”

“你也一樣。”

魏伯文起身,送餘韻章到大門口,目送他翻身上馬。

白袍儒生的身影漸行漸遠,融入街道盡頭,魏伯文收回目光,轉身望向南州城外,心中暗自估算著,那兩個主子,該快回來了吧。

林去憂果然如魏伯文所想,在麥田邊調息一夜後,便辭別了賣酒老翁,帶著季莫寒朝北州城門而去。

北州城門高聳,雄偉威嚴,彷彿蒼穹下的巨獸。

林去憂站在城門外,目光落在那直插雲霄的懷思樓,沉默不語。

烏雲未散,風過城牆,帶起一陣寒意。

身旁季莫寒打破沉寂:“你確定沈府的人會先來找你?”

林去憂胸有成竹發出一聲淡淡的嗯,語氣裡毫無遲疑。

季莫寒狐疑挑眉:“你就這麼自信?萬一沈府認慫,甘願趴下當狗呢?”

林去憂聞言,只是輕輕一笑,不作回應。

“沈府若真如此沒骨氣,那何來我林去憂在此耗費時日、身陷險境,以身犯險?”

他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從容篤定氣度。

聞言,季莫寒不再多問。

天寧太子爺抬頭仰望蒼穹,低垂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

小雨停了,溼潤空氣中仍帶濃重壓抑氣息。

風雨欲來啊。

林去憂心中感嘆,回過頭,看向那藍裙姑娘,眸中多了一分輕鬆:“走吧,季小妞,先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