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嘆息,她看向林去憂的眼神中,越發多了幾分看不透。

難不成像郭祭道這般厲害的人物,也在他的算計之中?

那季長林,還有自己,在他眼中又算什麼呢。

季莫寒將目光從溪水中收回,說道:“今日下午,應該留個活口。”

林去憂搖了搖頭,笑著說:“季大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諳世事了。”

季莫寒微微一怔,隨後苦笑著說:“那至少把那宗主留下。”

林去憂神色平淡,說道:“既然他能做出向青山劍宗臣服,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來保住宗門這等事,你不會真以為留他一命,他就會感恩戴德,把宗門秘密說出來吧。”

季莫寒不以為然,反駁道:“可留活口問一問,做做表面功夫也好。”

林去憂蹲下身,將手伸進溪水中,頓時一股涼意襲來,他說道:“你在軍營待得太久,又因季長林的關係,親近的人自然親近,不親近的人,只需小恩小惠便能對你畢恭畢敬,這是季長林給你的便利。但換做是我,哪怕給那宗主一百次機會,他都不會開口。”

季莫寒聞言,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

“好,不提季長林,免得你不高興。”林去憂收回手,又笑著說道,“那就說說我爹,林乘天。世人都覺得他平庸,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就連被趕到北州邊塞的敗軍之弟都不敢得罪,儘量滿足其要求。”

季莫寒緊皺的眉頭越發緊蹙。

林去憂並不著急繼續說,而是雙手捧起溪水,洗了把臉。

冰涼的溪水打在臉上,心曠神怡。

片刻後,他接著說道:“你在林乘天登基之後出生,又在軍營長大,很多人和事你都不瞭解,但那名震天寧的六大名將之首的趙澄你肯定是熟悉,你知道他如何死的?外界什麼說法都有,可他卻是被林乘天親手斬殺,不是在被萬軍俘虜之時,而是在兩軍陣前。”

季莫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林去憂口中的林乘天,與她所聽聞的林乘天,簡直判若兩人。

林去憂笑著繼續說道:“仔細想想就該明白,若他真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如何能讓我娘傾心?即便像林乘天這樣的人,登上了皇帝的寶座,也身不由己。林乘意那近乎明擺著的心思,他又怎會不明白?你想想,一個奪嫡失敗的王爺,怎麼會突然得到一員麒麟武將?”

沒想到林去憂竟如此大膽直言,季莫寒不禁打了個寒顫。

林去憂站起身,朝著後山更深處走去。

再往深處,有一處隱秘山洞。

洞口藤蔓交織,如一道天然簾幕,將洞內秘密深藏其中。

此處,便是當年黃山宗絕世天才閉關地方。

傳聞,那位劍道天才閉關之時,山洞中時常傳出龍吟虎嘯般的劍吟之聲,聲震四野,引得後山萬木震動,百鳥驚飛。

如今,那劍道天才雖早已離去,但洞中似乎仍殘留著凌厲的劍氣,若有若無,讓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靠近。

洞前一方巨石之上,刻有先輩留下無數劍痕,深淺不一,卻每一道都透著無雙劍意。

山風呼嘯而過,林去憂從高處往下眺望,那雙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閃爍幽邃光亮。

他從未怨恨林乘意奪走皇帝之位,甚至還有些慶幸。

只是,他恨林乘天決絕,也恨林乘意知曉真相卻緘口不言。

那日京城林乘意能宮前踏馬,那就無怪他雪中藏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