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朱祁鈺的目光望去,小宦官們還好,大多都是景泰年間進宮,並不認得來人。

可是興安這些老宦官,則是一個個驚的瞳孔一縮,撲通撲通就是跪了下去,嚇得那叫一個頭皮發麻。

“先,先帝!”

皆是伏首在地,不敢仰身,心中都念著阿彌陀佛,想著回去之後一定要給佛祖燒點香。

‘這個景泰帝,比我預想中的要好上很多。’

季伯鷹望著坐在床榻邊,臉骨瘦削的景泰帝朱祁鈺,能在垂危之際還心繫天下。

僅此一點,景泰朱祁鈺就能當得起一句明君,比那堡宗強上不知多少。

後世之史學,大多都將景泰朱祁鈺歸為平庸軟弱之主。

甚至有一些普及讀物,寧可將堡宗洗白成受人蠱惑的白蓮花,也要將景泰帝給黑成心機小人。

以至於對歷史瞭解不深的後世之人,對這位景泰帝的第一感覺就是每天啥也不幹,從早到晚忙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給自個兒子立儲。

影視劇更是扯淡,景泰帝不修邊幅,連衣冠頭髮都是亂的。

可季伯鷹想給朱祁鈺的評價:景泰帝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好皇帝。

對外。

北平保衛之戰,世人都將功勞歸在於謙之身,大多忽略了景泰這個皇帝。

可實際則不然,一艘風雨中飄搖的船,如果沒有一個穩住大盤的船長,就算舵手再厲害,也是逃不過翻船的命運。

沒有景泰帝,就沒有北平保衛之戰的大勝,這一點,幾乎沒有任何爭議。

所以說,寶刀固然鋒利。

但用這把刀的人,才是更為重要。

對內。

于謙、李賢、商輅、王越、王文、陳循等等等…

這一眾在後世留名的能臣,絲毫不遜色於歷史上的任何一朝,唯一寵信的宦官興安還是個老實人,連於謙都為之稱讚。

禮賢下士、用人不疑,善待臣民、體恤百姓,等等等之類的溢美詞,就不需過多言表了。

不論對內還是對外,景泰帝都能夠稱得上一句明君,他朱祁鈺無愧於大明列祖列宗。

而之所以說他是個好人,更好理解。

如果景泰朱祁鈺並非仁厚之輩,朱祁鎮還想奪門?

一個在職大權在握的皇帝,真心要幹,還能幹不了一個棒槌?

這要是換了大唐李二。

第一種可能,堡宗大機率直接就死瓦剌了,畢竟草原那麼大,部落又經常遷徙,偶爾走丟個把人,然後被狼群啃得骨頭都不剩,完全是個很正常的事。

第二種,就算把堡宗迎回來之後,也指不定身體突然就不好了,駕崩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深夜。

朱祁鈺要弄死朱祁鎮的手段,簡直不要太多了,甚至連手都不需要自己動,一個授意,自然有人去辦。

總結下來。

登基之前的朱祁鈺究竟如何,這不好說。

但是登基之後,經過八年帝王生涯的朱祁鈺,絕對算得上一個合格,乃至於優秀的皇帝。

唯一的缺點。

這傢伙也不知道這些年究竟幹了點啥,把身體搞得一團糟,尤其是生育功能,大機率是受損了,也就是後世常說的後天不育症。

面對朱祁鈺,宣德帝沉默不語,踏步走到朱祁鈺近前。

以嫡以長的觀念影響下,自打朱祁鈺出世以來,他目光都在朱祁鎮身上,基本上沒怎麼在意這第二個兒子,立儲的時候甚至連考慮都未考慮過。

但是事實證明了,他看錯了。

不與他朝帝王比,至少比他的大兒子朱祁鎮,朱祁鈺簡直就是天上雲、宮中闕。

“為父,以你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