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邊依舊放著那具屍體,不計其數的蟲蟻在上面啃食著男人日漸腐爛的軀體,而河生已經不再感覺到噁心或是任何不適了。

這個夢境如此真實,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之下,令她已經習慣了這具散發著惡臭的腐屍帶給她的感覺。

似乎是受到了牽引,河生神情呆滯地將雙手伸入那具屍體的腹中,毫無知覺地拽出那把匕首。

躺在床上的河生忽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黑色的光澤。

地鬼喜出望外地看著河生,但河生的眼睛明顯沒有注意到他,她想要下床,但是地鬼怕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將她攔在床上:“你要去何處?”

河生沒有回答地鬼,好似著了魔一般,推開了地鬼,赤著腳,有所目的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地鬼覺得河生有些異常,尾隨在河生之後穿過墓道,來到了一扇墓門之前。

自墓門的門縫之中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

地鬼出於對河生的愛,不想讓她繼續看到自己的同族被殘殺,早就放棄了將人子關在墓室裡的做法。地鬼的眉間泛起褶皺,這明顯是屍體腐爛的味道,都過了這麼久,不可能會有屍體到現在開始發出惡臭。

河生將門開啟,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躺在地上。

屍體周遭是流出的一圈渾濁的屍水。

屍體瞪著渾圓的大眼,瘮人的蟲蟻遍佈屍體之上,來回蠕動攀爬。

,!

河生俯身蹲下,將手深入腐爛的屍體和蟲蟻堆之之內,在腐爛的五臟之間來回尋找摸索,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物事。地鬼神情複雜地站在河生身後不遠處,看著弄了兩袖髒汙的河生。

他想上前阻止,河生卻忽然停了下來,拿著從屍體內拽出的匕首。

回身,神情恍惚地面向地鬼。

她兩手沾滿了混濁而粘稠的血肉,失神的雙目注視著地鬼,在視線和動作完全靜止的一瞬間,河生以超出平常速度百倍的敏捷忽地衝向地鬼,將金色的匕首直直刺向地鬼的心臟!

一陣風雪飛進了墓室之中,將墓室之內一瞬間化為冰窖。

河生的腳下被凍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身體各處也被凍僵了,完全動彈不得。

雪神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摘下河生手中那柄金色的匕首,同時手中多了一柄晶瑩剔透的長劍,揮劍斬向河生!

然而他將劍揮下的一瞬,只斬到了一片虛空。

地鬼將被凍得僵直的河生護在懷中,河生混沌的雙目之中逐漸現出了一絲光澤,但是被凍僵的身體不允許她做太多的動作,連抬頭看向地鬼的臉都無法做到。

溫熱的液體自她的眼中湧出,滑到臉頰處便凝成了冰晶。

“那匕首你拿去。”地鬼道,“人,我要留著。”

“你不是說必要之時你會親自動手的麼。”雪神對地鬼說道,“虧我還以為你說的話可信。”

“若這是你所愛之人的話,你還會說出這樣的話麼。”地鬼道,但他知道雪神向來沒什麼常人的情愫,讓他體會這句話的含義簡直就是強人所難,於是略加停頓後說道,“我與你沒有什麼好講的了,你走吧。”

“過河拆橋。”雪神看了地鬼許久,拿著冰封住的匕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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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洲之外,是一片茫茫的冰雪。

他走到自己的領地之上,緩緩停了下來,不斷有飛舞的雪花從他的眼睫掠過,他看著眼前冰天雪地的景象。

忽地,看向遠處嫋嫋升起炊煙的一座房屋。

那個將他稱作雪女的女人依舊在忙碌著,為那個身上散發異味的老頭子操勞。

不用問,那個老頭便是她所愛之人。

他忽然湧上一陣衝動,想去問一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