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帝王,她的夫君,曾以為他是個寬容大度的皇帝,連父親都認為皇帝是個可靠之人。

當初做皇子時,父親就說二皇子晏鳴心胸最為寬廣,有容人之量,值得託付終生。

若他做了皇帝,將來也一定是個仁君。

可祖父曾提醒過她,不要把皇上當成自己的夫君,他首先是個皇帝,進宮之後只要做好皇后的本分,不要對皇帝投入過多的感情和依賴,否則將來一定會寒心失望。

祖父說人是可以偽裝的,為了皇位,為了權力,所有人都可以不擇手段。

有人用陰謀詭計,有人用感情計。

原來祖父說的才是對的。

戚芳菲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緩緩垂下眸子,輕聲說道:“皇上,楚家是太后的母族,他們落在長公主手裡,只怕凶多吉少。”

貪汙本就觸犯律法,何況楚尚書貪汙的是軍餉糧草。

青鸞軍只怕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就算晏東凰想放過楚家,青鸞軍將士都不一定會同意。

“舅舅自作孽,朕也救不了他。”昭明帝臉色難看,語氣裡透著幾分大義滅親的痛心,“你說他平時貪汙一點也就算了,軍餉糧草他都敢動,這不是找死嗎?”

戚芳菲安靜地聽著,很想問一句,糧草延誤一事真的只是楚尚書自己所為嗎?

她記得去年發生這件事時,朝中有大臣請求皇上重懲楚尚書,可皇上無動於衷。

連裴丞相都給皇上施壓,但太后以一己之力壓下了這件事。

皇上鏗鏘有力地表示相信楚尚書,這件事一定是居心叵測之人所為,他會命人查清真相,給青鸞軍一個交代。

可查到最後,卻查到了廢太子身上。

因為廢太子不甘晏鳴奪走他的皇位,所以暗中安排人半路劫走糧草,還刺殺押送糧草的將士,想讓青鸞君全軍覆沒,喪身沙場。

真是可笑啊。

一個被圈禁得快死的廢太子,竟然還能力指使人做出這麼嚴重的事情。

戚芳菲記得廢太子很快被賜死,皇帝終於剷除了這個曾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的威脅。

“皇后,你在想什麼?”昭明帝目光沉沉投過來,眼底透著深沉的探究。

戚芳菲心驚回神,壓下心頭所有情緒,輕聲開口:“糧草事關將士存亡,楚尚書既然敢動糧草,就算千刀萬剮也不解恨,但臣妾記得去年不是有人查出,糧草一事是廢太子所為嗎?”

昭明帝面色一僵,隨即皺眉:“皇后的意思是,舅舅早就跟廢太子勾結在一起?”

戚芳菲臉色驟變,惶恐回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楚尚書是皇上的舅舅,太后的兄長,怎麼可能跟廢太子勾結?”

昭明帝斂了斂面上神色,親手將她從地上扶起,語氣像是無奈:“不管當初真相是什麼,如今舅舅已經站在風口浪尖,朕只能獻祭他,以平息青鸞軍二十萬將士的怒火。”

戚芳菲平靜抬頭,望著他胸口的龍紋,忍不住想反問一句,眼下是否要獻祭楚家一門,還由得皇上做主嗎?

人在晏東凰手裡,晏東凰才是真正做主的那個人。

“皇上,大臣們還候在勤政殿。”李德安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要不要讓他們先回家去?”

昭明帝聞言皺眉,又開始踱步。

滿朝文武大臣肯定不能留在宮裡。

可是放他們出宮回家,若是被晏東凰扣押了怎麼辦?

朝中不乏剛正不阿的臣子,萬一他們不怕死,非要去質問晏東凰,到時候再起了爭執該如何?

昭明帝一時有些為難。

晏東凰今日所作所為太過離經叛道,讓人不得不防。

思忖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