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了無人的陽臺。

憑藉薩綺神眷者的體質,周圍有沒有人偷聽她都能夠發現。所以二人很放心地在陽臺說話。

薩綺很沉默。看她沉默,弗裡德也不知說什麼。

如果成長的代價就是失去笑容,弗裡德寧願他們還是凡賽爾之夜無憂無慮的老闆與員工。

可成長的路,卻又是他們自己選的。

弗裡德後悔嗎?後悔。

可他卻依然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風吹著樹葉,令其沙沙作響。若是以前,弗裡德會遵循夜色,在風中點根菸。而現在,他只是默默地扶著陽臺扶手。

二人都在整理思緒,終於,弗裡德先行開口。他從薩綺的反應中猜到了什麼。

“什麼事?”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薩綺很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她搭在欄杆上的手指不安地轉動,最後雙手握在一起。

“我……打算帶澤萊斯離開。”

第一個字說出口後,之後的話也流暢起來。

薩綺又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會找一個無人打擾的地方,讓澤萊斯安心養傷。”

當心中所想被證實,弗裡德反而平靜了下來。

什麼是同伴?同伴是必須走在同一路上嗎?

——“我的咖啡廳只會向志同道合的人開放。我希望在這裡能夠聊得來的人在陽光下喝咖啡,互相交流。而不是招來一群問為什麼不開分店、為什麼不升職的員工,或是隻會喝咖啡的客人。”

艾斯蒂娜溫柔而堅定的面容又浮現在眼前。

弗裡德轉了身,背靠在欄杆上。貴族美麗的庭院被他甩在身後。

他雙手撐著欄杆,心情平靜無波。他用宛如與老友重逢又分別的語氣說著。

“什麼時候離開?”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後天。”

“不多留一會兒嗎?”

薩綺緩緩搖頭。“我不能等到事件徹底結束。薩綺·西里斯在被西里斯除名之後憤懣,跑到厄瓦欺騙了那裡的領主。在將厄瓦鬧得天翻地覆之後又害怕被揭穿,於是獨自離開。而這就是薩綺·西里斯最後一次露面。”

“我也要說一聲對不起。”

弗裡德這麼一說,薩綺反而愣了一瞬。“弗裡德有什麼要道歉的地方嗎?”

“有。”弗裡德說道。

“我這個人總是把同伴、把大義、把理想掛在嘴邊,但幹出的事卻總是事與願違。我承認,我就是一個虛偽自私無能的男人。我是隻會說大話的男人。”

說著,弗裡德還自嘲地笑了起來。

“總是把同伴掛在嘴邊的是我,讓你們身處險境的也是我。”

他長嘆一聲,抬頭仰天。隨後,弗裡德總算是……喊出了自那之後禁忌的名字。“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凱因斯要離開。”

薩綺沉默片刻,凱因斯在凡賽爾的所作所為同樣也是她心中刺。不過比起弗裡德的憤怒,薩綺更多的是不解。

“凱因斯只是被控制了。”

“不。他是自願的。唯獨這點,我能夠確信。”弗裡德轉過頭,面對薩綺。

“我應該跟你說過,我是被凱因斯救下的。”

“嗯。”

“所以我就以為他是個面冷心熱的男人。但其實並非那樣。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他,可最終也不過是我的狂妄罷了。我始終在用我的眼光看世界,看凱因斯、看你、看澤萊斯。我認為凱因斯會很樂意享受平民生活,我也認為你渴望脫離牢籠。於是我擅自替你們做下決定。我將自己想象成一個救世主。”

“可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沒有替別人選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