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審判路明非,是因為他必須為秘黨除去這個隱患,否則這個世界都會付之一炬。

而替路明非擋下那道致命的火柱,實則是,那個時候路明非的身影就像西芙的哥哥,孤單地對抗比自己強大的對手,身上卻帶著由他貝奧武夫賦予的傷。

他只是在那一瞬間穿越到了過去,站在兒子的面前,從冷眼旁觀到奮不顧身,他走了近百年,直至西芙死去數十年後的某天,他從夜裡驚醒,冷汗直流,月光照進窗戶,他才發現自己孑然一身。

是我錯了……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爸爸對不起你們……西芙……人生應該是自己的……沒能陪伴你們成長卻剝奪了你們的活下去的權利……

一個人的悔過總是來得很晚,來得很遲,這是必然的結果,因為幸福頃刻間就會為黑幕所遮蓋。但悲劇卻像紮在靈魂上的顫慄小刀,每當你停歇下來,就會讓你痛不欲生,這時候再深的懊悔也沒有用了。

血淚從貝奧武夫堅冰似的臉龐上滑落,瞬間被凍成兩行冰稜。

無可比擬的寒氣沿著冰折刀噴發,因龍王血清發生進化的霜龍之胄鏗鏘作響,膜翼狂扇,磅礴的氣勢從他身上騰空而起。白袍人被硬生生地抵退,哪怕龍爪在大理石地面上劃出極深的溝壑,也絲毫無法阻止貝奧武夫前進。

“貝奧武夫”,確實是個響亮的名號,聽上去彷彿是在澆鑄勳章和榮譽,更夾雜有冰冷鋼鐵的咆哮。

這個年過百旬的男人慶幸自己是貝奧武夫,卻也痛恨自己是貝奧武夫,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他知道這就是混血種的悲哀。

原諒我吧我的兒女們……這將會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獨斷專行了!

金色火焰組成的長劍和寒冰折刀在一瞬間碰撞了無數次,火星連簇濺射,冰與火互相吞噬,一切都是那樣的迅猛那樣的激烈。

但誰都能看得出來,貝奧武夫已經燃燒到了極致,就像煤炭熄滅之前的迴光返照,卻是最為火紅熾熱之際。

終於,白袍人抓住對方格擋的空隙,火焰長劍從貝奧武夫的腋下上撩,連老人半邊冰翼和手臂一同斬斷。

貝奧武夫的動作卻沒有因此停滯,反而如噴發的火山般暴怒著貫穿了風盾,將冰折刀狠狠推入白袍人的胸膛,只差一點就會切開這傢伙的心臟。

“神啊!因我而流血吧!”

貝奧武夫怒不可遏,發出最後的咆哮,像是神話裡真正的beowulf降臨世間。哪怕是真正的龍也要在這一聲咆哮中戰慄!

言靈賦予他磅礴的寒冰之力被他全部灌輸到折刀裡,鋪天蓋地的元素被抽離後匯聚在折刀的刀尖,衍生出來的冰刺在白袍人的體內狂暴生長,白袍被接連不斷地洞穿。

不遠處的昂熱在空中收刀直到刀身與地面平行,另一隻手宛如長弓滿弦抵住刀柄,眼前任何事物都慢了下來,聲音也不再嘈雜,彷彿滿月的夜晚。

其實他還未曾替這招取過名字,但在天堂上接連不斷地喝過一盅盅酒後,他突然想到了。

上杉越臨終前把未曾謀面的孩子們託付給他,連帶著世界一起,可後面他才得知源稚生、源稚女以及上杉繪梨衣都死在了最後那個天譴之日。

他辜負了老朋友的囑託,也辜負了深信不疑的自己。

“昂熱,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但我們不是一路人,必將去往不同地方。我是要去天堂的,而等待你的只有地獄,但我祈求那萬能的恩主愛你護你原諒你,即使在地獄中。”

那個偽牧師說這句話時似乎真的有聖光從他身邊湧現。

昂熱雙眼睜圓,沒有眼珠的右眼讓他的面容猙獰可怖,如獅子也如金剛般的怒吼也從昂熱的口中傳出,海嘯似的壓迫驟然壓在所有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