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曾在蘇州府任推官,對運河之事略知一二,思索了一路,現有奏本條陳上稟。”袁可立也沒慫,廢話不多,雙手捧上。

“條陳所言弊端確實要改,但還不是關鍵所在,想徹底改變需對症下藥,光治標起不到作用。”

奏本很厚,十多頁,但洪濤看得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放下之後又拿起另一份奏本,互相比對之後才開口。聽上去是在稱讚言之有物,仔細品一品,又好像是在批評流於形式。

“……請陛下明示!”袁可立顯然是聽出了話外音,有些不服氣,脖子一梗打算當面理論。

“漕運耗費之巨,觸目驚心,一石大米從江南起運抵達通州太倉,沿途損耗三四石以上,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袁總督要疏浚河道、平定沿河匪盜、整頓槽丁、振興船廠,都是當務之急,全沒錯。但朕以為全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摸不著。

你且不要急於分辨,先回答朕幾個問題!疏浚河道、平定匪盜、整頓槽丁、振興船廠,做為漕運總督可有獨斷專行之權?”

洪濤對比檢視的奏本是關於漕運的概論,由五位內閣大學士通力合作,從各個方面闡述了目前漕運的現狀以及前景,其中亟待解決的問題與袁可立奏本里提出的幾點嚴重吻合。

大學士們並沒提出解決之法,袁可立倒是寫了,但洪濤很不滿意。原因很簡單,全是紙上談兵,理論方面嚴重正確,實操可行性非常堪憂。通俗講就是說的條條是道,實際一操作全是瞎耽誤工夫,白折騰。

明代的漕運在歷史上名氣不大,一提起明朝的弊端,黨爭、宗室、邊患甚至天氣都排在前面,很少有人會把目光看向漕運。

洪濤穿越到明朝之前,坐在家裡看書時大概也是這個路子,直到冊立太子之後,正式接觸到了內閣大學士,才從他們的嘴裡聽到一個新的大坑,漕運!

所謂漕運,顧名思義,就是利用漕船運輸。透過水路運輸大宗貨物古已有之,但稱得上漕運的只能從隋煬帝之後算起。沒有楊廣耗盡國力開挖的大運河,不管運輸多少貨物也只能叫水路運輸,不能叫漕運。

這裡的漕,特製人工開挖的水渠,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大運河。經過幾百年的修修補補,到了明代,這條大運河已經向北延伸到了通州。理論上講,從杭州裝上貨物,一口氣就能運到北京城裡。

眾所周知,明代的開國首都並不在北京,而是在南京。南京不敢說是魚米之鄉卻也差不太多,根本用不著從南方運輸大量糧食,就算要運也用不上大運河。

那明代初期是不是就沒有漕運呢?答案是否定的,不光有,還特別重要。除了利用京杭大運河之外還有不少海運,屬於雙管齊下,運輸的主要是軍糧。

待到明成祖朱棣在北京建都,漕運才被賦予了更多內容,除了軍糧之外,還要擔負起供養京城及其附近百萬軍民的任務,地位不降反升。

在後世裡哪個行業對國家發展重要,哪個行業就會得到大量投資,從業者也相應的更容易掙到錢。古代也一樣,隨著首都北遷,漕運成了不可或缺的行業,肉眼可見的重要了起來。

於是從業者們就開始動心思了,不是琢磨著該如何提高生產力,而是一門心思的想著該怎麼從這個行業裡為自己以及家族牟取更多利益。最好能做到壟斷的程度,那樣一來就能世世代代吃喝不愁了。

想壟斷漕運業,對於當時的漕運從業者而言還是有點難度的。因為在永樂年間,漕運不是僅靠運河一條線路,除此之外還有一條線海運,屬於是兩條腿走路,比例基本是一半一半。

而且玩河運的和玩海運的還不是一撥人,雙方誰也無法完全替代對方。這下就有點麻煩了,想獨霸漕執行業,必須得打斷其中的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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