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掏出手帕拭淚。

關鳴川安慰一番,復問:

“那壽材呢,也來不及趕了?”

“趕,哪來及趕。是前些日子貧道恰巧遇著一副底、牆、蓋、回都用整塊杉木製成的四合頭杉板,價錢也還公道,就薦給你哥買下了。”張道士插話說。

“本準備慢慢髹漆,備著,想今後誰先誰就用吧,不曾想,還一遍沒來得及髹漆呢,給你妹搶先了。”

“昨天上午入鳥,剛合適。”張道士又接過話。

“什麼,已大斂了?”關鳴川著實吃了一驚。收鳥意味著已經蓋棺,而依喪葬習俗,人死,從開魂路到入殮,其間有哭路頭、守鋪、接外家、埋喪諸多程式,並且入殮是必須等外家屋裡來人方可進行的。這種明顯有悖規矩的做法,不能不令人生疑生氣,就拿眼瞪著洪雲龍。

“唉,唉。”洪雲龍接連著搖頭、嘆息。

“咳,是這樣。”張道士又插話說。“前天晚上,貧道湊巧也在,看看人已不行,剛搬鋪,就落氣了。本應等外家來人後入斂,報喪條也一大早就發出去了,但在給裝老衣裳後,捆腳的麻繩突然就鬆了;捆上,又鬆了;原本一張苦著的臉,突然滿臉是笑。大家怕了,貧道也感覺這兆頭不好,怕炸屍,才建議收鳥入斂。”

關鳴川感覺一時無話可說,又問:“落葬呢,準備選在哪個日子?”

“你哥的意思,是要多停些日子。是貧道說,既非老喪,又是凶死,不宜停柩太久,你哥就委託貧道幫著測了一下,剛巧明天就是個好日子,就定在明天了。”

關鳴川感覺在哪個地方有不對勁之處,但一時理不出頭緒來,不再問下去。枯坐一陣,又說了請千萬節哀之類的話,這才從屋裡出來,往靈棚去。

靈桌上一鍾酒,一碗飯。

一個三、四歲大小的男孩子,披麻戴孝,由一個女子牽著,立在白竹布幔前。

關鳴川一瞥中,活脫脫一個淩惠平立在那裡。

“啊,你是?”他問,剎那間感覺脊骨陣陣發冷。

“表哥,你不認識了,我是凌惠菁,三妹呀。”凌惠菁飽滿而鮮潤的嘴唇動了動,又長又黑的睫毛一閃。

“哦,三妹。”關鳴川給那睫毛挑得心咚地一跳,一下記起當年那個跑到曬穀場邊吆喝狗的小女孩來。同時,也看出了姐妹之間的不同之處,姐長著一雙幽怨的黑眸子,而妹卻長了一雙帶著夢幻色彩的眼睛,瞅你一眼就能把你的魂兒給勾進去的眼睛。突然之間,關鳴川對她產生了一種非常喜歡的感覺。

他將眼睛轉到了小孩身上。

“這是姐生的,叫雲兒。”凌惠菁將手輕拍著小孩的頭說。

“雲兒。”關鳴川叫了一聲,舉頭去望隔開棺木的白竹布幔。念及淩惠平就躺在那裡面,原本想見最後一面的希望成空,心裡生出無限悲哀和悵惘。

關鳴川莊嚴地上香行禮。

凌惠菁將雲兒按在草荐上磕頭回禮。

2

鴿群,拉成一張網,從窗外亮藍的天空一掠而過。鴿哨,還在嘹亮而悠遠地響著。

孫中山放下筆,離開辦公桌,踱步去到視窗,向著鴿群飛去的方向久久地眺望。從他的背影,能感覺到他懷著沉重的心事。

四月的微風拂動著窗幔,把書桌上的紙張吹得簌簌作響。宋慶齡放輕腳步去到辦公桌邊,給茶杯添上水,取過鎮紙壓在給風掀動的稿紙上。那是孫中山正在起草,將在明天召開的國民黨高層會議上宣讀的檔案。宋慶齡抬起頭去看孫中山,剛才,她從孫中山的凝然不動的身影裡感覺出了沉重和憂慮,柔聲地問:

“先生,你有心事?”

孫中山從窗臺邊轉過身,將潭水一樣清澈的眸子照在宋慶齡臉上。他沒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