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講座終於開始了,大家馬上強抑心中的興奮努力使自己平靜安靜下來。先是“飛世”總經理致詞,無非是一些感謝和替公司吹牛的話,但大家聽得都很認真,結束之後報以在“兩會”期間才能聽到的極其熱烈的掌聲。

第二個節目是介紹愛爾蘭風土人情,臺下的人用眼睛旅行時,恨不能馬上鑽到那些美麗的圖片裡去,只能用“無比嚮往”來形容人們此刻的心情。

接下來,“飛世”公司一位負責愛爾蘭留學的經理為大家做留學預算。一堆加減乘除之後,他的賬算完了,學費一年需要六萬人民幣,生活費每月五千人民幣(房租加吃喝),打工每月能賺一千二百歐元(合人民幣一萬兩千塊),一年賺十四萬四千塊,減去六萬學費,剩下的八萬四,再減去一年六萬塊的生活費,還剩兩萬四千塊錢。

“這兩萬四算不算盈餘?”他大聲問臺下聽眾。

“算!”臺下異口同聲。

“兩萬四乘以四等於九萬六,留學投資四年就回本,去愛爾蘭留學等於不用錢,每年還送往返機票,你說好不好?”他將手中的講解棒擲在講臺上,話筒“嗡嗡”作響。

“好!”臺下群情激昂的聲浪很快蓋過那令人生厭的“嗡嗡”聲。

“總之一句話,只要五六萬塊錢就可以把孩子送到愛爾蘭留學!就可以改變他的一生!”經理手做下劈狀,以政客毋庸質疑的口吻和傳銷的煽動性結束算賬演出。

臺下觀眾依舊以看春晚的熱情歡送他下臺。

“飛世”秘書報出下一個環節我沒有聽清楚,周圍都是竊竊私語,都在用自家存摺上的數字做比較。

聽到前座兩位阿姨的對話。

這個說:“出國有這麼便宜嗎?”

那個答:“可不,我鄰居家的孩子現在就在愛爾蘭,人家花六萬多就出去了。不要家裡錢不說,還總往家寄錢。”

“那趕緊讓咱家孩子也出去得了,一起走還有個伴兒。”

“我跟你說,出國就得抓緊,可別耽誤了。像咱家王芳,這都畢業在家一年了,就為學英語準備出國,這下說什麼也得趕快送她走了。學英語出國學得快,還能賺錢,在家只出不進。”

另一位則點頭稱是。

我有點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出國留學到底指望孩子賺錢去了?還是讀書深造去了?我可不像他們,我出國一定要讀書,上完大學回來肯定能賺大錢。

很快進行到下一環節,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登上講臺,舉止大方,身著休閒裝,與套在西裝裡的“飛世”公司職員形成鮮明反差。經介紹,這位就是經“飛世”之手送走的愛爾蘭留學生,現在探親回家和大家見面。

臺下立刻變得鴉雀無聲,無論大人小人目光中都充滿嚮往,甚至崇拜,像演員訓練班的學員見到三流小明星一樣。

他先用英文做了通自我介紹,口音有點怪,和學校裡的英語磁帶一點也不一樣,彷彿是兩個地方的人在說普通話,一個來自西藏,一個來自東北。大意聽得明白,他叫Jack,來自瀋陽,去愛爾蘭一年半,在一所什麼大學裡做學生,愛爾蘭很美麗,人很熱情,打工賺錢夠花,也夠交學費。旁邊很多學生模樣的人或戴眼鏡,或裸著雙眼,均作投入的花痴狀用手託著下巴,不時向空氣點頭表示自己聽得懂,即使不懂也要裝出懂的樣子。開始沒怎麼理我的酷男孩一邊聽,一邊嘟嘟囔囔的給他爸翻譯,其中有幾句話翻譯得差出十萬八千里,但他仍然得意洋洋。

Jack講完英文,又在秘書的引導下用中文把剛剛那段話重複一遍,酷男孩沒料到這一手,我用餘光瞄過去,他的臉又紅了,像情竇初開的姑娘遇到流氓一樣,又驚,又羞。

秘書小姐用麥克風廣播,這個環節是“問題與解答”,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