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一縮;只見一支箭矢劃過短短數丈的距離;竟是衝著張久的面門直擊而來。倘若這一箭射中;顯見就要立時三刻出人命了說時遲那時快;就只見張久以右手所持木弓的弓背一挑;腦袋一偏;那一支箭矢終於擦著他的腦袋;深深沒入了泥地上;末端的箭羽還在微微顫動;顯見力道很不小。

“哼;從前都是一言不合縱馬就衝;這次倒是聰明瞭;知道暗箭傷人”張久深深吸了一口氣;陡然暴喝罵道;“一群蠢貨;一群敗家子;你們還以為這是從前郭大帥為隴右節度使時的鄯州了?現在隴右節度已經換了杜大帥;連郭三那狗鼠輩都被趕回了長安;你們要是還這樣胡作非為;你們以為會有什麼好下場大帥;大帥;你睜開眼睛看看;你辛辛苦苦在戰場上流血流汗換來的恩蔭;都被這些敗家子敗壞了”

痛呼了幾句之後;張久猛然開弓搭箭;幾乎是弦響的一瞬間;那支箭便貫穿了院子外頭馬上一人的帽子。那人抱頭一聲驚呼;隨即髮髻散亂狼狽非常;然而;此舉也顯見激怒了外間那十餘人。好一陣呼喝謾罵之後;便有一個聲音大喝道:“和這老東西說這許多於什麼;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給他點顏色看看上火箭;燒了他這房子;看他還能帶著一家住到哪去”

此話一出;外間一陣附和聲;院子裡的張久等人登時變了臉色。而屋子裡;倘若說杜士儀剛剛是面如寒霜;那麼此時此刻;他就完全是勃然大怒了。他瞥了一眼顏真卿;沉聲說道:“清臣;你出去;放響箭”

顏真卿沒有半點猶疑就應了一聲是;開啟虛掩的房門到了院中;解下早已上弦的弓後;一箭凌空射去。和平常箭矢的破空聲相比;這一箭帶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響;讓對峙的兩邊人等全都嚇了一跳。張久還愣在那不知說什麼是好;外間就有人一邊喝罵;一邊一支火箭射了進來。

“老東西;竟敢還找了幫手來;你這是找死”

“自取死路的是爾等這些不知感恩的鼠輩”儘管張久眼明手快撥開那火箭;而後又將其三兩下踩熄;顏真卿剛剛憋在屋子裡;早就氣得臉都紅了;這會兒大步上去站到了張久身前;高聲喝道:“我乃隴右節度使府巡官顏真卿;爾等若此刻下馬繳械;還可輕罪處置;倘若還聚眾為亂;欲圖焚燬民居;定當從嚴處置”

顏真卿此前來過不止一回;張久等老人喜這後生讀書郎言語謙和有禮;打聽的又是當年他們馳騁疆場最得意的那些往事;一來二去熟稔了;也就沒把人當成外人;可此刻顏真卿露出了凌厲氣勢;最最驚訝的便是張久。他甚至神情複雜地扭頭看了一眼剛剛讓其他人躲藏的屋子;心裡生出了一個念頭。

莫非裡頭這些和這顏真卿一樣;全都是那位杜大帥的幕府官?

顏真卿陡然之間現身出面;又說出了這番話;外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但須臾便又是好一番嘈雜。甚至有人輕蔑地叫罵道:“張久你這老貨;莫非以為隨便到哪找個人便能冒充杜大帥的屬官?杜大帥身邊的人;怎會找到這偏僻地方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今天不把你這破屋子夷為平地;我們就不姓郭

聽到外頭這些人仍然如此囂張跋扈;杜甫終於緊張了起來。他下意識地一個箭步要出去幫忙;可卻突然被人一把拽住;見是宇文審衝著自己搖了搖頭;他不禁有些迷惑;側頭一瞥杜士儀;卻發現這位新任隴右節度副使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子美不用擔心。白龍魚服;為魚蝦所戲;這種道理我哪會不明白?我早已吩咐府衛幾十人於左近待命;以防萬一;剛剛清臣那一支響箭;援兵很快就回來了;自然能夠將這些橫行無忌的狂徒一網打盡。沒想到走了一個郭英又;郭家這些後輩竟還如此不知收斂;正如那張久所說;郭大帥若在天有靈;恐怕要氣得不能閤眼”

張久見外頭漸有火光;知道他們在點火箭;今天顯見是來真的;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