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諫章,要剷除內官聲勢先就不夠。

他十分自負,趙瘋子一激就來豪情,一來豪情便狂妄自大,大聲吆喝家丁倒酒。

“李夢陽不是那等人,衝先生這幾句話,我幹上十碗,以示謝罪。”

“好,我陪李大人十碗!”

簡文說:“別又用內勁逼出來。”

趙瘋子不屑地說:“陪李大人喝灑,並非斗酒。”

趙瘋子這十碗過後就起身告辭,只見他一步三晃,很快消失在樹林中。

從樹林中傳來他粗獷的俚語小調:

“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捏咱倆個。捏一個你,捏一個我,捏的來一個似活託,捏的來同床歇臥。將泥人兒摔碎,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

眾人聽一陣子,張彩笑道:“剛才還溫文爾雅,高談闊論,轉眼間就唱起淫曲?”

李夢陽說:“淫曲?這才是好詩哩,將心裡話沒有保留說出來,比我們拿腔捏調強多了。至於李東陽那些詩,跟陽萎的男子一樣沒有生氣,簡直不能卒讀。”

李夢陽一向瞧不起李東陽的詩,一有機會就要損他兩句。

李夢陽回戶部上班,尚書韓文參加廷議後,回衙正伏案處理公務。

御史和給事中趙佐、朱廷聲、徐鈺等人彈劾八虎,奏章打回內閣。

內閣組織九卿和言官就幾份彈劾奏章,商議如何處理八虎。

韓文一向認為正德不親政事是讓八虎帶壞了,倘若正德將心思放在政事上,照他的聰明才智沒準能成為漢武唐宗這樣雄視千古的好皇帝。

但韓文顯然認為去掉八虎就萬事大吉了,至於將來會不會再出現九虎十虎的,皇上富於春秋,還要當幾十年皇帝,以後變不變壞,他們這些老頭子看不見,自然也管不著。

李夢陽帶著幾分醉意走進韓文的公廳,問韓文:“廷議如何處理八虎呢?”

韓文招呼他坐下,然後嘆了一口氣說:

“群臣大多為自己打算,貪戀祿位,哪將國家放在心裡?看來不了了之了。”

“三個閣老也不主張殺八虎嗎?他們受先帝託孤,該不會坐視不管吧?”

“他們倒是主張殺八虎,只是沒有大臣鼎力支援,他們也沒有辦法。”

李夢陽冷笑一聲說:“照這樣說,他們還是不主張殺八虎。”

“他們很少吭聲,可看得出來,他們不僅主張殺八虎,而且可能要藉著殺八虎的機會,一舉解決內官亂政。不過以老夫看來,實在太兇險。內官掌握天下大部分權力,根深蒂固,弄不好天下大亂。”

“有機會就不該放棄,一百年來,多少人想剷除內官,可都沒有機會。現在有兩份詔書保證,師出有名,加上皇上年幼,登位伊始,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三閣老不要說受先帝託孤,就是作為執政,也不能坐視良機錯失。再說,他們位極人臣,若有所求,唯有建立大功名,既便自身受損,也不該錯失。”

韓文又嘆一口氣。

“他們大概像你說的這麼想吧。可群臣不支援,單憑他們能成什麼事呢?群臣大都抱觀望的態度,八虎贏了,他們投靠八虎,內閣勝了,他們投向內閣。局面不明朗,就首鼠兩端,不輕意表態。倒是有些年輕的言官堅決支援內閣,可還是勢單力薄。”

“大人以為殺八虎有理由嗎?”

打自正德登位以來,韓文這個戶部尚書沒有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正德不是要錢要物就夠他焦頭爛額的,他認為必是八虎在背後教唆正德。

此外,八虎得勢一年多,按照兩份詔書的變革,也讓他們壞了不少事。這還僅僅開頭。

他們手中權力越來越大,正德不大理會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