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半個時辰,劉瑾才讓人傳他進去。

葛兒進去時,劉瑾、康海和張文冕正在廳堂上喝酒。

劉瑾和張文冕用的是小盅兒,康海用的是大杯子。

葛兒才進去,康海捧著大杯子咕咚咕咚灌一大杯老白乾,看得直替他反胃。

康海放下杯子,一雙棗紅的眼睛有點發呆,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似乎在品味肚子裡的美酒。

葛兒以為他接下來該評評美酒的味道,沒想到他振衣而起,向劉瑾拱拱手說:

“打擾劉太監,告辭了!”

劉瑾和張文冕送走康海後折回來,得意洋洋說:

“這才是真名士哩,張永說他們保定人如何如何,跟狀元公一比,全都是欺名盜世之徒。”

抬頭見葛兒還站著,便陰陽怪氣又說:

“站著幹什麼,要請你坐嗎?”

葛兒沒敢吭聲,忍著淚水坐下來。

張文冕說:“恭喜相爺,康狀元開個好頭,翰林院很快會為相爺所用。”

劉瑾笑容可掬。

“都是張先生出的好主意,讓咱家懂得禮賢下士。只是康狀元這次為李夢陽求情,不見得誠心拜訪吧?”

“他是誠心的。但是不是為李夢陽就難說了。李夢陽膽大包天,坐過兩回牢,連國舅爺都敢下手,康狀元並不知道他囚禁在相爺府裡,照理用不著求情的。學生以為他放不下臉子,找個藉口拜訪相爺。”

劉瑾喜得眉飛色舞,可沒高興多久就又氣惱了。

“翰林院全都是不識好歹的東西,國家將他們當成重臣培養,一旦大權在握,省得什麼國家大事呢,不都是禍國殃民的玩意兒?都是他們自視清高害的,得先讓他們下地方或部曹歷練歷練,才是長遠打算。”

“能進翰林院都是人中龍鳳,恃才傲物原在情理中。食古不化,的確跟歷練有關。可祖宗法度,翰林院官員除提拔外,沒有下去的例,讓他們下去等於剜他們的心頭肉,此舉得罪面太大不說,也會折了士大夫的銳氣,得三思而後行。”

劉瑾嘆了一口氣。

“祖宗法度也是人定的,習慣就是法度。我現在就缺一個敢於破法度的人,可惜張彩還在病假中,此人在選曹,雖說人品不怎麼樣,可所作所為連馬文升都欽佩,若回朝定能幫咱家改一改左班官的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