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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穿了一身豔裝,走了出來。後面跟
著一位二十開外的姑娘,長髮堆雲,圓腮潤三,雙目低垂,若有所思,皓齒淺露,
似帶微笑。不事脂粉,愈見清灌。她身上穿了一件瓦灰布皮襖,下穿黑布裙子,肩
上披了一條綠色鑲白邊的圍脖,分明是個女學生。和何太太豔裝一比,越發顯得淡
雅。何太太一眼看見楊杏園和吳碧波,便道:“請家裡坐。劍塵在家裡。我不久就
回家來的,回頭我們再打牌。”說著她和那位姑娘坐上車子,就拉起走了。
楊杏園道:“很奇怪,他家裡哪裡來的這一位女學生?看她樣子,樸實得很,
絕不是何太太的舊姊妹,也不是何劍塵的親戚。這卻教人大費思索了。”兩人走進
門,直往何劍塵書房裡走去,只見他面前桌上,擺著兩個圍棋盒子,一張棋盤,一
本棋譜。他眼睛望著棋譜,一隻手兩個指頭,夾著一粒棋子,不住的在桌子上扳。
一隻手伸在盒子裡抓棋子。全副精神,都射在棋盤上,兩人走了進去,他並不知道。
一直等他們走到桌子邊,抬頭一看,兩手推開棋盒子,才笑了起來。楊杏園道:
“尊夫人剛才上車,想是逛廠甸去了。你怎麼不前去奉陪?”何劍塵道:“她是去
拜太師母的年,我怎麼好陪著去?”楊杏園道:“你又信口開河,她哪裡來的太師
母?”何劍塵道:“你們剛才進來,看見她身後還有一個人沒有?”吳碧波道:
“不錯,她後面跟著一個女學生。”何劍塵笑道:“那就是她的先生,有先生自然
就有太師母了。”楊杏園道:“這一位女西席,是幾時請的?怎麼我們一點兒不知
道?”何劍塵道:“說來就話長了。有一天我在敞親家裡閒談,說到女子的職業問
題,我敝親告訴我,說正是很要緊的事,不過不可本事太好了,太好了,就怕沒有
飯吃。我說,這話太玄,我就問:‘這是什麼意思?’他就說:‘現在有個女學生,
書也讀得好,字也寫得好,她丟了正經本領,只靠繡花賣錢吃飯,你想這不是本事
太好的不幸嗎?’我就問:‘這是什麼緣故?’他說:‘這個女學生,原是慶出的,
父親在日,是個很有錢的小姐。後來父親死了,嫡母也死了,她就和著她一個五十
歲的娘,一個九歲的弟弟,靠著兩位叔叔過日子。兩個叔叔,一個是金事,一個還
做過一任道尹,總算小康之家,不至於養不起這三口人。無如她那兩位嬸母,總是
冷言冷語,給他們顏色看。這女學生氣不過,一怒脫離了家庭,帶著母親弟弟,另
外租了房子住了。她母親手上,雖然有點積蓄,也決不能支援久遠,她就自告奮勇,
在外面想找一兩個學堂擔任一兩點鐘功課,略為補貼一點。無如她只在中學讀了兩
年書,父親死了,因為叔叔反對她進學校,只在家裡看書,第一樣混飯的文憑就沒
有了。’”楊杏園道:“教書不是考學校,只要有學問就得了,何必要文憑?”何
劍塵道:“你不知道她那種沒有聲譽的人,私立的中小學校,不會請她。公立的學
校,他們又有什麼京兆派,保定派,許多師範畢業生,還把飯碗風潮鬧個不了,沒
有文憑的人,他們還不挑眼嗎?所以我說的這位女學生,她就情願收拾真本領,幹
些指頭生活。我聽了敝親說,很為惋惜,就說內人正打算讀書,她如願意做家庭教
師,我可以請她。我敝親以為是兩好成一好的事,一說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