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陳伯儒用自己的汽車,把牛劍花送到秦家。秦彥禮一見很是歡喜。

便對牛劍花道:“我先得請老總的示,才好送你去。我們先去長安飯店待兩天,等

老總答應了再說。”牛劍花知道秦彥禮是天字第一號的紅人,真有明朝魏忠賢那個

位分,哪敢不依?就和秦彥禮在長安飯店住了三天。到第四天,才由秦彥禮送給他

的老總去了。當天秦彥禮在總衙門裡碰見陳伯儒,拉著一邊道:“恭喜,恭喜,老

頭子口氣,可以撥你十五萬了。咱們怎樣分呢?”陳伯儒道:“聽您的便,還不成

嗎?”秦彥禮道:“我看你頂多用五萬在河工上吧?我也不要多,給我一個二數,

你看怎樣?”陳伯儒道:“諸事都望幫忙,就這樣辦罷。”秦彥禮笑道:“你到底

夠朋友。可是我告訴你一句話,人家都說永定河鬧水災是假的,你可是要製造製造

空氣。不然,這一筆錢財政部也不好意思撥。”陳伯儒道:“這個不值什麼,我有

法子,你放心罷。”

他出得衙門來,回到家裡就叫應聲報館的電話。那邊接話的,正是社長何丕正,

聽說陳伯儒親自叫電話,在電話裡一選連聲的叫總長。陳伯儒道:“我這裡現在有

一段訊息告訴你,可以發表。”何丕正道:“是是!”陳伯儒道:“就是永定河的

水現在還在漲,京裡這兩天雖沒下大雨,上游的雨大得很,若是再下一兩天,這河

堤一定保不住,北京怕要上水了。這段訊息,關係北京秩序很大,新聞界太不注意

了。”何丕正道:“總長說得是,新聞界的人,太缺乏常識了。我一定鋪張一下子,

總長看好不好?”陳伯儒道:“很好,就是這樣辦。”兩方各把電話掛上,何丕正

哪敢怠慢,連忙坐在書桌旁,抽出一張紙來,提筆就寫了“本報特訊”四個字。後

面接上就是新聞,說永定河如何如何的危險,非趕快籌款修堤不可,內長陳伯儒為

了這個事眠不安枕,只是財交兩部,老不撥款,教他也沒有法。新聞做完了,在前

面安了一個題目,寫道:《北京人將不免為魚矣》。題目旁邊,又用許多密圈。做

完了,自己校對了一番,在煙筒裡抽出一根菸捲來抽了幾口,摸著嘴上一撮短鬍子

微笑了一笑,自言自語的道:“我這一段新聞,總打入伯儒的心坎裡去了吧!”將

煙放下,又抽出紅水筆,在上面註明:“排頭一條,刻木戳題。”就放在桌上,預

備晚上發稿去登。

這時,聽差送上一張名片來,何丕正拿過來一看,卻是楊杏園。便道:“請裡

面來坐。”聽差回話出去,一會兒楊杏園進來,何丕正滿臉是笑。說道:“我們在

朋友家裡,會過好幾次面,總是沒有暢談過。”楊杏園道:“這隻怪我太懶,總不

很出來活動。”何丕正道:“兄弟託敝本家劍塵先生的話,一定轉達到了,楊先生

能不能幫一點忙?”楊杏園道:“正為這個事來的。鏡報那邊的事,前天才寫信去

辭的,那邊還沒有答應,這幾天之內,就到貴報,好像厚此而薄彼,有些不便。何

先生的盛意,我是很感激,所以特為過來說明。”何丕正道:“那到不要緊,現在

的編輯,在甲報罵乙報,後來甲報得罪了他,特地跑進乙報去罵甲報,這種事多得

很。況且我們這裡和鏡報,向來沒有什麼糾葛的,便不便,倒說不到。”楊杏園笑

道:“正為事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