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可感。

原來她入學校以後,沒有到餘家去,自己的舊衣服,全沒拿來。這時已是十月

寒天了,身上還穿得是夾襖。幸是一個姓汪的同學,送了她一件舊的絨緊身衣。不

然簡直不能上課了。無論如何,非做一身棉衣不可。自己計算著,買棉花自己做,

有個六七塊錢就夠了。此外零星花費,還差個一二元,若是楊杏園能接濟十塊錢,

那是很足很足的了,現在收到二十塊錢,超出預算一倍。而且他信上又說,若是錢

不夠,還可以寫信去問他要,覺得他對於李冬青的託付,是十分放在心上的。由此

看來,人生得一知己,真是可以無憾了。但是姓楊的雖然是受人之託接濟的,在我

個人,卻不可以這樣想。要這樣想,也就算是忘恩負義了。現在自己沒有棉衣,不

能出門,只好把衣服趕著做起來了,然後再去謝他。當日他就託了一個同寢室的同

學,叫蔣淑英的,去買了布料棉花回來。六點鐘的時候,吃過晚飯,她就在寢室裡,

把衣服裁了。那蔣淑英正洗了臉進屋子裡來,伸手到窗戶臺上,去拿雪花膏,見史

科蓮把線毯鋪在窗子邊,那張條桌上。將剪的衣料鋪好,撕著棉絮,一張一張向上

面鋪,便笑道:“你的性子太急,丟了飯就趕這個。”史科蓮用手摸著蔣淑英的棉

襖衣裳角笑道:“你穿得這樣厚厚的,是飽人不知餓人飢啦。你瞧我。”說時,將

右手翻著左手的袖口給她瞧。蔣淑英道:“你既然怕冷,為什麼上次我送一件襖子

給你,你不要呢?”史科蓮道:“阿彌陀佛,你一共只有兩件大襖子,我再要穿你

一件,你不和我一樣嗎?”蔣淑英道:“我要沒有衣服穿,我還可以回家去要,你

和我不同呀。”蔣淑英一面說話,一面將雪花膏敷在掌心裡搓了一搓,然後蹲著身

子,對著鏡子往臉上摸。接上問道:“小鬼,今天你哪來了許多錢?”史科蓮早見

身後有個人,便對蔣淑英瞟了一眼,說道:“哪裡的錢?天上會掉下來嗎?還不是

家裡送來的。”蔣淑英會意,就沒有作聲。等那人走了,撲通一下,關著門響,史

科蓮笑著對蔣淑英道:“你真是個冒失鬼,也不看看有人沒人,你就問起來。”蔣

淑英笑道:“呵!我明白了,你這個錢,是要守秘密,不能告訴人的呢。”史科蓮

臉色一沉,然後又笑道:“胡說。我對你說真話,你倒瞎扯呢。”蔣淑英道:“那

末,你為什麼不能公開?”史科蓮道:“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到這裡來,是一位

密斯李幫助的。密斯李自己也是沒錢,是她一個男朋友姓楊的拿出來的。臨走的時

候,密斯李又拜託那位楊君,請他格外接濟,所以他又特送這一筆款子來。”蔣淑

英道:“你說過,姓楊的和密斯李非常的好,這樣看起來,果然不錯。你想,他對

於密斯李的朋友,都是這樣,對於本人,更不必說了。他們兩人訂了婚嗎?”史科

蓮道:“這話說起來,恐怕你也不肯信。他兩個人訂有密約,是終身作為朋友的。”

蔣淑英道:“我不信,世上哪裡有這樣的事。一男一女,既然能約為終身的朋友,

為什麼不幹乾脆脆的結婚呢。”史科蓮道:“我也是這樣想。但是好幾次探密斯李

的口風,她自己很堅決的說是要守獨身主義的,你想,這不很奇怪嗎?”蔣淑英道:

“她既不和姓楊的結婚,姓楊的算是絕望了,為什麼還這樣和她好呢?”史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