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村的村頭,有一個大家都叫他劉老頭的邋遢老人。他身材高大卻瘦骨嶙峋,面板被曬得黑黝黝的,夏天時穿著那件破舊的小背心,身上的肋骨根根分明,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他住的是一間老式的瓦房,那房子破舊不堪,記憶裡他家的煙囪就從未升起過嫋嫋的白煙,房子周圍堆滿了泡麵的袋子和紙碗,看上去一片狼藉。

小時候,我眼中的劉老頭是個特別兇、特別邋遢的人。每當我家電視機開著,他總會慢悠悠地走到我家門口,一聲不吭地端著凳子坐下就看。母親看到後,便會立刻關掉電視,催我和姐姐去寫作業。這時,劉老頭就會嘴裡嘟囔著罵罵咧咧的,那些髒話讓人聽了心裡很不舒服,所以我們小孩子都特別怕他。

後來,我漸漸長大一些,劉老頭偶爾會送一些別人結婚時送的奶油蛋糕給我吃。從那時候起,我開始覺得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壞。我家做了好吃的飯菜,母親也會讓我端一些給他。

有一天,村裡的王二麻子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很多魚,在家裡擺了好幾桌,請了不少朋友吃飯。王二麻子的老母親心疼劉老頭,便盛了一碗魚湯想端給他。當她顫顫巍巍地把魚湯端到門口時,王二麻子看到了,二話不說,一把奪過魚湯,直接倒在了家裡養的狗的碗裡,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這髒老頭,不配喝這魚湯,給誰也不給他。”

說來也巧,劉老頭正好路過他家門口,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抖,便和王二麻子吵了起來。王二麻子年輕力壯,一下子就給了劉老頭一個嘴巴子,劉老頭瘦弱的身體根本禁不起這一下,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可王二麻子還不解氣,衝上去又踢了幾腳,還抓起他的衣領子又是幾個嘴巴子。鄰居們聽到吵鬧聲,紛紛趕來拉架,好不容易才把王二麻子拉開,他嘴裡依舊罵罵咧咧地進屋繼續吃飯喝酒去了。

劉老頭被鄰居們抬回了家,我也跟著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走進他家,一進廚房,只見一個老舊的小碗櫃,裡面放著的都是些有缺口的碗,灶臺看上去也搖搖欲墜。再走進房間,裡面只有一盞昏暗的燈和一張破舊的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鄰居們把劉老頭抬上床,關切地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劉老頭只是默默地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大家陪了一會兒,便陸續散去了。晚上,我奶奶端了碗飯給他,可他也只是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過了些日子,有一天我們一家人正在吃飯,母親突然對父親說:“劉老頭不行了,就這兩天的事了,衣服都買好了。”父親聽了,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這一輩子了,王二麻子也沒對自己親爹好一點,自己家天天吃魚吃肉,從來沒想過給老頭子送一點。老頭子過冬穿得破破爛爛的,差點凍壞了,還是村裡其他人給了些不穿的衣服,才幫他熬過冬天。”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原來劉老頭和王二麻子是父子關係。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起劉老頭被打的那天,心裡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王二麻子要這麼狠心地打自己的親爹,還罵罵咧咧的。

沒過多久,劉老頭就去世了。聽給他穿衣服的人說,他瘦得皮包骨頭,衣服穿在身上顯得特別寬大。劉老頭的葬禮,還是村裡人湊錢辦的,而王二麻子在那幾天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天天在外面喝酒。村裡的老人們看到這種情況,心裡都忍不住一陣傷感。

然而,奇怪的事情卻在這之後接二連三地發生了。王二麻子出去賣豬肉時,不知怎麼的,突然一刀下去,竟把自己的手指頭切掉了半截。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回家,路過村頭的小河時,就像中了邪一樣,直愣愣地往河裡走,幸虧有個路過的村民發現,及時把他拉了回來,才撿回了一條命。可厄運並沒有就此放過他,他的老婆突然得了一種怪病,怎麼治都治不好,去了好幾家大醫院,檢查了無數次,可就是查不出問題,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