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他被押上車的時候,手被上了銬子,腳上拖著嘩啦嘩啦響的鐵鏈子。

俗話說得好: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就在這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當口兒,石老三卻顛顛兒的對著迎面的指導員興興得問:“老指,趙彪要判多少年?”

“什麼‘老指’‘老指’!我叫‘老指’嘛!!”

一嗓子喝,嚇得石三兒兔子樣就躥了。

直到落第一場雪的時候,連隊才開始輕閒下來。輕閒下來的連隊每天主要的任務是政治學習。學習毛主席語錄,學習毛主席著作,當然,還學習哲學、政治經濟學和馬恩列斯的著作。原來的三頓飯也改成了每日兩餐,上午九點,下午四點。

沒事的時候,小哥兒幾個總愛往馬號跑,那裡清靜。可以坐在老六的飼養室裡暢暢的說話兒、快樂的聊天,還可以評說哪個女戰士長的最好看,哪個丫頭長得最醜。符曼華給你來過兩封信,說她現在是裁紙工,五個人住一間宿舍,是樓房,還問你缺什麼東西?她可以在呼市買了郵來。你說什麼也不缺,要她放心不要惦記。其實你最缺的是吃食,一天只吃兩頓飯,並且還是定量,那肚子真是蛤蟆的窟窿——咕咕叫啊。到了晚上,小哥兒幾個就從那喂牲口的豆餅的邊緣處把那還有點形狀、沒有完全壓爛的豆粒摳下來,放在火上烤著吃。先是轉著圈摳邊上的,漸漸的就把那豆餅砸碎,從裡面挑豆粒。老六不幹了,說你們再偷吃馬料,以後就不要到這裡來了。“不來就不來,誰希罕!”氣哼哼的石三兒說完領著小哥兒幾個就走了。從那以後他真的再也不到馬號去了。

就是這貓冬,也沒有持續多久,過了元旦,團裡來了去白音素海打葦子的任務,連隊又出發了。冰天雪地,白毛風打著旋兒地從白音素海的冰面上掃過。一人一把大釤鐮,那釤鐮的把比鋤把還長,光刀頭就有二尺半,掄起來貼著冰面掃,一掃一大片,滿世界(炎欠)拉(炎欠)拉的山響。放倒的蘆葦就用冰滑子載了,一滑子一滑子的運到指定的地點。一天,天快黑的時候,你們拖著疲憊冷透的身子回到了駐地,隊伍剛解散,老六出現在石三兒的面前,“三哥,你好嗎?”石三兒一愣,“你怎麼來了?”“連裡讓大車班拉幾車葦子回去,我想你們,跟班長說了說,就來了。”說著他把石三兒拉到了一邊,悄悄的對他說:“我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石三兒看著他凍得通紅的臉,有些感動,可還是捏著架子說:“你留著自個兒吃吧。”可老六依然燦燦地笑著,解開皮大衣的扣子,從裡面的衣袋裡掏出一包東西遞給了石三兒,“是狗肉,巴庫倫給我的,我沒捨得吃,就給你們帶來了。”石三兒接過了這包已經凍的梆硬的狗肉,眼睛酸酸的,“快進屋去吧,趕一天的路,凍壞了吧。”說著把老六領進了屋。

這年冬天,對小哥兒幾個最大的衝擊是石老二當兵走了。當石三兒接到他二哥已經當兵離開了十八團的信時,一蹦多老高,一邊跳著一邊罵,連他祖宗三代都罵到了。他流著眼淚在屋子裡轉圈,拿著腦袋撞牆,跑到野地裡瘋嚎。要不是小哥兒幾個生拉硬拽得死勸,他連自殺的心都有了。他給家裡寫信,一天三封五封的寫,他拼命地抽菸,一天一包兩包的抽。小小年紀,手指頭都燻黃了。當你舉著電報跑去找他時,他才魔怔樣的傻傻笑起來。“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我終於可以回家了!”你看著他的瘋癲樣,心痛得要流血,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石老三成了你們這一群裡第一個探家的人,並且是在家裡過的春節。

探家回來的石老三,心情有了很大的好轉,雖然還是時常憂憂的打不起精神,但不再打幡兒撒潑的胡鬧了。他給你帶來了家裡的信,還有父親捎給你的書。但他帶給你的最好訊息是父親對你們的工作、生活情況有了新的看法。“你爸發火了,”石三兒說,“你爸聽了我跟他講的咱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