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東跨院書房內,青銅狻猊燻爐吐著沉水香。中書令蕭至忠鬢髮散亂,雙目無神,指尖正沿著青瓷盞沿緩緩打轉。忽聞廊下木屐聲急,他眉峰微動,渾濁的雙目重新凝聚起一道精光。

“郎主!”管事踉蹌著撲在烏木地衣上,幞頭歪斜露出花白鬢角,“大理寺……他們抬著五具屍骨進了公堂……說要開堂審理郎君殺人案……”

一聲脆響,青瓷盞碎在紫檀案几上,蕭至忠撣了撣雪白中衣袖口的茶漬,蒼老的聲音沙啞刺耳:“慌手慌腳成何體統?”他起身時,腰間中衣繫帶散落,露出他那舊傷交錯的胸口“那薛和沾是得了閻羅令箭不成?”

管事膝行兩步:“說是從咱們府上找到了行兇的工具,又有那薛氏丹娘和侍女作證……”

蕭至忠忽地輕笑:“倒是個倔骨頭。脫了他的官袍,他還敢駁長公主的面子。那個薛丹娘……”蕭至忠皺了皺眉頭,“她母親小薛氏,料理乾淨了嗎?”

“回郎主,薛氏已經讓護衛做成了上吊的模樣。”管事抬頭窺見主人眼色,忙補道:“只是昨日那許遼帶人在府中盯著,棺槨還沒來得及運出去……”

“蠢材!”蕭至忠一拍桌案,忍不住咳嗽兩聲,道:“薛家那小兒師從裴太醫正,只有不存在的屍體才能萬無一失。”

管事心領神會,點頭道:“郎主教訓的是,小的這就去辦。”說罷,起身退步離去。

更漏滴答聲中,遠處傳來嘈雜銅鑼聲。蕭至忠推開檻窗,望著府中角落沖天而起的黑煙,唇角紋路深了幾分。他蘸飽墨汁運筆,狼毫在“薛和沾”三字上懸停片刻,忽地擲筆取過硃砂,一筆劃破宣紙。

大理寺正堂內雀替低垂,青銅獬豸鎮在案頭。正午的日頭被厚重的牆壁阻隔在外,唯有青磚縫裡滲出的陰冷在堂內瀰漫。薛和沾一襲緋紅胯袍,面色冷肅,竟比一旁全副甲冑的許遼更顯肅殺之氣。

“韋寺卿且看。”他一招手,身旁的石破天呈上一個木匣,裡面整齊擺放著蕭衡殺人時所用的銀針,以及在蕭府密室佛堂內發現的幾枚銀針,有序排列在木匣之中。

“這種極纖細的銀針乃是用西域精鋼淬鍊,非尋常人家可見。蕭府的銀針尾部更帶有一個纖巧的符文印記,與蕭衡之母薛氏的私印相同。這些銀針在蕭府密室佛堂裡起獲時,有幾名左右監門衛作證。”

薛和沾說著,舉起其中一枚銀針,銀針在透窗的日色裡折出冷光,閃的韋倫眯了眯眼睛。

“而這一枚,則是從死者常奇勝太陽穴中取出的銀針,乃是致死常奇勝之物證,與蕭府的銀針別無二致。”

“這些銀針,不僅是蕭衡殺害常奇勝的工具,還是他虐殺侍女的兇器。”薛和沾說著,果兒將那名已經有些痴傻的侍女扶至公堂之上,那侍女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傷疤觸目驚心,連韋倫都忍不住挪開了眼睛。

“她是一名倖存者,而其他人,早已香消玉殞,埋骨密室之中。”

薛和沾話音方落,幾名左右監門衛抬著三具拼湊起來的屍骨放在堂中,腐臭的腥氣燻的韋倫忍不住以袖掩鼻,眉心緊蹙。

薛和沾指著其中兩具屍骨:“這兩位,便是被蕭衡折磨致死的侍女。而這一位……”

薛和沾指向其中一具已經只剩白骨的屍骨:“便是三年前被蕭衡害死的西域女幻師,也是蕭衡慘死的根由。”

薛丹娘上前,將冠鼠從袖中捧出,交給薛和沾,冠鼠似乎並不:()盛唐奇幻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