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況我僅耳聞而已,怎可捕風捉影彈劾呢?”

李東陽深知邵寶為人正直,有能力,可不大會變通。

這一天,他在內閣聽說邵寶被劉瑾叫到河邊直房,心裡一直為他捏一把汗。

他不斷差人到河邊直房打探訊息。

傳來的訊息讓李東陽暗覺不妙,邵寶說什麼都不肯彈劾陳熊。

最後一個訊息,李東陽坐不住了,忙找劉瑾說情去。

原來劉瑾軟硬兼施,都沒能說動邵寶,一怒之下猛拍一下桌子。

神經線繃得緊緊的邵寶,嚇得小便失禁,溺了一地。

李東陽得知,知道壞事了。

照邵寶的個性,受此奇恥大辱,沒準不想活了。

從內閣到河邊直房這條路,李東陽不知道走過多少回,幾乎沒有一回不是替別人向劉瑾說情。

他在路上聽說邵寶押去左順門聽候發落,忙又折回來。

他得先安慰他一下。

邵寶垂頭喪氣站在左順門旁,由四個錦衣衛校尉看守。

正如他所料,邵寶臉色蒼白,整個人就像死透了。

邵寶見他來了,似乎想說什麼,只是嘴巴哆嗦著,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李東陽好言安慰。

“你不要擔心,我這就找劉太監去。”

說著吩咐錦衣衛校尉:

“你們護送邵總督到我府邸去。”

幾個校尉臉有難色。

邵寶似乎回過神來,上氣不接下氣說:

“他剛才叫人嚇唬我,說要將我下到大牢裡。”

李東陽仍溫和地說:

“他就是嚇嚇你而已,你別當真。你去我府裡,我與他說去。”

又對校尉說:

“愣著幹麼,沒聽清我的話嗎?”

有個校尉說:

“回閣老,劉相爺讓卑職們看住他,沒說讓他出去。”

李東陽發火了。

“我說的話我負責,用得著你們承擔嗎?違令者革職!”

校尉沒敢跟他頂,只好帶著邵寶出去了。

李東陽一進河邊直房,劉瑾就料到他為邵寶說情。

他既不起身見禮,也不開口說話,眼睛閃爍不定,不大看李東陽。

李東陽熟知劉瑾這德性的,也不覺得奇怪。

他向劉瑾拱拱手說:

“劉太監何必為一點小事氣壞呢?”

“這算小事嗎?陳熊胡作非為,接到那麼多告他的狀子,你不是不知道。都是輔臣,就你做好人,都讓我做壞人嗎?”

李東陽自知理短,只好陪著笑臉。

“陳熊胡作非為,死有餘辜,我怎會可惜他呢?我為他的先祖陳宣感到可惜。靖難時陳宣督漕運,為國家立下大功,怎可為這個不肖子孫斷他的血食呢?”

劉瑾更不高興了。

“反正你們讀書人最會耍嘴皮子。想拿掉一個人,你們說為民除害。想保全一個人,你們又說為國家恤刑。這會兒又抬出保全功臣的功名,道理都在你們的嘴裡。”

李東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硬著頭皮說:

“邵寶與他同事不久,不知詳細,我將他放回去了。”

劉瑾有點心灰意冷。

“反正李閣老做好人又不是一回,你愛放就放嘛,說這個幹嗎?”

李東陽乾笑兩聲。

“他一個書呆子,不經嚇,你將他嚇慘了。”

李東陽打道回府,邵寶呆若木雞坐在堂上,一見李東陽就流下淚水。

“學生為官數十載,從未受此奇恥大辱,還怎麼做人呢?不如自盡算了。”

說罷嗚嗚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