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貯露華溼,宵傾月魄寒。

家人淡妝罷,無語倚朱欄。

那白牡丹扮的男裝,卻不言語,只是唇旁指尖,千般嫵媚,眼角眉梢,萬種風情,似人似花,似畫似景,人如冷冽冰山,內蘊秀水暖陽,情似天外飛仙,卻定在一人身上,整個人越看越是美貌,越看越是年輕,越看越是親近。那白牡丹噗嗤一笑道:“看你是個俠客,我便妝來配你一配,如何出了這許多汗?”輕移蓮步,足下生香,到了近前,抽香汗巾拭去慕容飛臉頰汗水。慕容飛只覺口乾舌燥,渾身刺癢,心下長草一般,一股暖意通貫全身,忍耐道:“仙子認識我?”“江湖路遠,相逢是緣,小女子雖不會武藝,也是塵世飄零之人,願尋一良人,共度餘生,還請不要負我。”慕容飛豪情一起,道:“我本江湖浪子,既遇佳人垂青,自當不負所望。”當下打橫抱起美人,直入帳內,這二十餘年,終有洞房春暖。

卻說慕容飛進了綵樓,一連數日無音訊。李勝北甚急,與龔十八郎商議,不知大哥倒要怎的。龔十八郎道:“不要慌亂,我自有辦法。”又三日,龔十八郎拿著紙條來找李勝北,“四哥,且看,這是大哥親筆。”李勝北展開一看,皺眉道:“受了外魔侵擾,借溫柔鄉還陽。這是何意?”“我亦不知,不過料來無妨,我花重金打聽過了,只有那小嬌娘落紅,大哥卻未洩元陽。”李勝北眼睛直了,“那等美人,虧大哥還能修煉,我是扁扁服了。”書不重敘,那白牡丹千萬溫柔繞住慕容飛,這小劍客每日雲裡霧裡,陪白牡丹樓裡打棋、雙陸、飲酒、作詩,城裡外遊山、玩水、拜訪賓客,香閨內描眉、做鈿,享盡人間溫柔。轉眼月餘,忽一日,紫豔嚮慕容飛稟道:“姑丈,閉月樓少了進項,坐吃山空,現下也無法維持,還請老爺賜下錢米。”慕容飛囧道:“我亦無錢。”那小利嘴道:“姑丈自入贅來,吃穿用度、進出排場、和娘子雙宿雙飛,哪一項都是大頭,又沒甚應酬,當然沒錢,難道要我們姑娘養著不成。”“卻不知,何處可以得錢?”“看您揹著刀子,應是練武,現有三等事做。”“哪三等?”“一個是保鏢護院,月俸兩吊錢。”“我這錦袍幾何?”“這錦袍便是兩吊!”“那就不做,還不夠衣裳錢。”“又有武館技師,開館收徒,月餘五貫足錢。”“昨日酒席幾何?”“昨日一頓酒菜近三貫。”“那也不做,不夠吃喝錢。”“實不相瞞,那就只剩下殺人錢,最是好彩。”“說來聽聽。”“這有山就有虎,有虎便稱王。聽說霸王山上有三個強盜,武藝高強,官府沒奈何,懸賞二十貫一個腦袋,姑丈可敢去否?”當下慕容飛換過衣物,取了大劍,應付了一聲美人,隻身便去霸王山。

待尋到山上,哪有寨子,更沒有強盜,到了卸甲石,剛坐一坐,便閃出三條大漢。慕容飛一見大喜,橫劍一指道:“來者可是三山虎?”“不錯,正是我弟兄三個,你是哪裡的毛神?”“不要管,只要命。”三人忿怒,各自拔劍,四劍並舉,百十回合,慕容飛大劍一掃,斬了一人,劍尖一點,釘死一個,順手一掌,打趴下一個,自己也是熱汗直流,氣喘如牛,這三人武功不俗,正此間,早有一群捕頭衙役擁了來,有人收屍,有人給錢,便如兒戲一般。慕容飛取了錢,迴轉綵樓,到了樓下,門戶不開,心下惱怒,一推門,咔嚓一聲,門栓折斷,進去一看,從頭涼到腳底,那樓外彩旗花幌都在,內裡卻蕭條冷落,連桌椅板凳都無,從上到下,清潔溜溜,更無半點人聲,灰塵蛛網密佈,彷彿鬼蜮也似。看的慕容飛連連顫手,這,這,這是何故?待尋到昔日香閨內,但見一封書信擺在臺上,這屋裡裡外外都披著一層塵土,竟是無人居住的鬼屋也似。取過信箋一看,上書:

梁園雖好,不可久戀。

姻緣是美,終負良人。

有緣不能飲水飽,

無錢終是鞋底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