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天香樓的時候,日暮西山,天邊紅霞如錦,常言道,晚霞行千里,上官榮雅忽發奇想,道,“二殿下,不如明日一齊去馬場賽馬如何?”

我承認,當時上官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之中有某種東西熠熠閃爍,令我不得開心顏。我家容天衡本就風聞不好,我心常憂,孤男寡男,一齊去馬場賽馬,再來個共乘一騎什麼的,豈不危險。

而容天衡回答的時候,恰好又這麼多愁善感,“唔,我不騎馬已久,技藝生疏,恐妨礙了上官兄的雅興。”

上官連連擺手,“豈敢豈敢,能與二殿下一同騎馬,乃我之幸也。”

幸你個大頭鬼。我心急如焚,衝他們二人道,“不如也帶上我吧。”又尋思著,兩個男的帶一女的,始終有礙觀瞻,於是補上一句,“還有秦姐姐。”

秦羅敷一聽臉色煞白,“我,我不會騎馬。”

“不會可以學嘛,再不濟,上官兄可以帶你一起騎。”我自作主張幫秦羅敷安排好。秦羅敷柳眉一蹙,顯然不是很樂意,我趕緊湊過去低聲道,“四殿下文武雙全,若你學會騎馬,往後你們夫妻雙雙騎馬走江湖,豈不……”

話說到這,秦羅敷眉心登時一展,連痕也找不到,“要學的,要學的。”

容天衡笑道,“難得郡主和秦小姐有雅興,我自然要奉陪的。那麼,明日巳時,十里坡馬場見。”說完,轉身離去,輕輕地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目送他們走遠,又跟秦羅敷告別,綠蘿等人走光了,才過來道,“小姐你喜什麼啊?”

我情緒激動地拉住綠蘿的手,“約了,我跟他約了。”

綠蘿使勁從我手裡把自己的手指給摳出來,白了我一眼,“你們不是早約了嗎?”

“瞎說,哪有?”

綠蘿道,“那今個收拾你廢紙簍的時候,那封信是誰的?”

信,什麼信?

夜涼如水,我卻睡意全無。綠蘿倚在我床邊睡得哈喇子直流,一點也沒有平日裡嘲弄主子的神氣樣。我趴在書桌上,漫無目的地磨著墨,時而發笑,時而愁苦。笑的是明兒能跟容天衡見面,愁的是,兩個人都約在十里坡,叫我如何是好?

其實,若只是單單叫我做個選擇,那事情再簡單不過,我當然是去和容天衡策馬奔騰,迎風待月了。但容懷瑾那廝又十分小氣,若知道我放了他的鴿子去跟他哥騎馬,只怕不出第二天,我的頭就要被他扭下來當球踢了。

如此艱難困苦的關頭,綠蘿竟然不來與我有難同當,只顧自己睡得香甜,實在不夠義氣。我決定對她小懲大誡,取毛筆蘸了些墨水,在她臉上畫了兩撇大鬍子,然後聽得她夢中呢喃,“林侍衛,你莫要這樣,涼颼颼的。”

我指尖摸了摸墨水,確實有些涼,不知綠蘿夢中,林侍衛在對她的臉做什麼事情,以至於她竟這樣嬌喘吁吁,嘴邊含笑的。

但這兩撇鬍子,卻讓我忽然間靈機一動:我可以女扮男裝去找容天衡騎馬,然後再胡謅個藉口搪塞下容懷瑾。這不就行了嘛。

容懷瑾這人小氣,但只要我不是因為別人而放他鴿子,他總不會氣到扭我的頭的。

如此甚好。我拍了拍綠蘿的俏臉,小丫頭關鍵時候還是管用的。

第二天,我讓綠蘿去跟林侍衛借一套男子衣裳給我,綠蘿初初不肯,我就以將她夢中所言揚出去為要挾,她只得妥協,去借了套白色長袍給我。我向來記性不好,也不知道林侍衛是誰,但這衣服穿起來跟量身訂做似的,想必這林侍衛也是人比西風瘦。嘖嘖,綠蘿竟喜歡這樣弱不禁風的男人,跟她主子的口味有異曲同工之妙。

綠蘿替我梳好男子髮髻以後,我叮囑她不可用老爹的馬車,以免重蹈覆轍。於是我們從市集上僱了一輛馬車,到城門口跟秦羅敷會合,而後